岑畫樓對許穎一貫是很尊重的,她是一個年輕好看的女人,更重要的是,她是他的責任編輯,間接的衣食父母。但是今天他稍微有點矜持:「許老師啊,我這幾天約稿有點多,電視台有個老同學也天天喊我去吃飯,還沒抽出時間來呢。」
許穎在電話那頭翻了一個白眼,這種窮酸文人她見得也多,說是說貧無立錐之地,這個文人的清高自許那是萬萬丟不掉甩不脫的,別人她可能還不夠了解,岑畫樓可是找她「預支」過稿費交房租的。都市報的副刊,發一次豆腐塊結一次帳,哪裡有什麼預支不預支一說?她是看著岑畫樓可憐,而且也確實覺得這個人寫稿水平還行,能屈能伸,說多少字就是多少字,能給她填版面上的空窗,而且寫得快,發揮穩定,願意對他好一點,所以自掏腰包給了他兩千塊錢,既然根本不從單位走帳,也就不存在說從他後續的稿費里扣除,因此岑畫樓是在一個半月後親自來報社找到許穎當面還的錢。許穎拿到手也沒多說什麼,岑畫樓心裡也應該大概有個數。
許穎仍然聲音輕柔語氣禮貌:「岑老師,我知道您寫得好,肯定會有越來越多的人來約稿的,只是這位方先生也還一直在等您的消息呢,您看您什麼時候方便?或者我把您的手機號碼告訴他,請他來跟您聯繫?」
岑畫樓說:「也行吧,你把我的手機號碼給他,讓他有時間打電話給我吧。」實在是忍不住又加了一句:「要不就這周吧,下周我得寫另外的約稿,只怕沒時間接電話了。」他這是急不可耐,欲擒故縱。
許穎好脾氣地說:「好的好的,謝謝岑老師,那我把您的手機號碼給他了。提前祝您大作長銷暢銷,紅遍全球。」
岑畫樓掛上電話,心想小妮子不知道世道艱難,還紅遍全球呢,自己寫的這些有地方特色的絕世好文如果要翻譯成其他國家的文字將全失了地氣,失了那許多精微奧妙之處,也就失了優勢,能夠紅遍全國嘛,那還是可能的,紅遍全球就算了,就不指望那些洋人懂得欣賞了。
許穎掛上電話,在心裡打了一遍腹稿,然後按照名片上的號碼撥打給方家明,她有一點點緊張。
方家明正在上形體課,看見放在一旁靜音著的手機亮了屏幕,又看了一眼教室外,並沒有站著緊鎖眉頭一副「恨鐵不成鋼」模樣的王姐,趕緊起身拿了手機就往外走。是個陌生手機號碼,他接起來:「您好。」
許穎落落大方地說:「方先生您好,我是 S 市都市報副刊的編輯許穎,岑畫樓老師說請您自己聯繫他,讓我把他的手機號碼給您,您現在方便記一下嗎?」
方家明反而有些尷尬:「我,我沒有筆。」
許穎仍然溫柔:「沒關係,等會我會把他的手機號碼發給您,請您自己跟他聯繫影視劇本約稿事宜。」
方家明連聲答應,又說:「謝謝你啊,許小姐,有時間我們出來喝杯咖啡?」
許穎輕輕地笑了:「不了,我這是舉手之勞,方先生您不用客氣,希望您的事情一切順利。」她輕輕地掛上了電話,又開始編輯簡訊,寫上了岑畫樓的名字和手機號碼後又輸入了一行文字,想了想,又刪去了,只留下簡單的岑畫樓的姓名電話。
片刻後,收到了方家明的回覆簡訊:「收到,謝謝許小姐,有緣再會。」她笑了笑,沒有回覆。
是的,二十二三歲的她對他有特殊好感,她喜歡他乾淨不油膩的長相,喜歡他瀟灑明快的笑容,喜歡他的劍眉星目,喜歡他在白襯衣下倒三角的體型,喜歡他一米八三的大長腿,但是在這一切之上,她更喜歡她自己。
讀過書的女人,是有著一份矜持和清醒的,她明白她與娛樂圈裡的方家明不是一類人,她仍然期待愛情,期待一生一世一雙人,她期待有一個能完全了解她她也能完全了解的人出現,互相體恤互相尊重,體面地攜手走這人生路。
當然,這不妨礙她在若干年後跟丈夫孩子一起看電視看電影,看到方家明的時候揚起嘴角,默默地在心裡甜上片刻。是她先認識他的,比他身邊的鶯鶯燕燕都早。
方家明給岑畫樓打了電話,岑畫樓看見陌生電話就有點心跳,他裝模作樣不耐煩地接起來:「餵。」好像寫稿被打斷那種不耐,但是仍然有著對來電方起碼的尊重——畢竟他沒有驕矜冷漠到寫作的時候直接關機嘛,他這樣給自己立著人設。
方家明的回應則是完全的一片熱忱:「您好,您好,岑老師您好,我在報紙上讀過您的大作,很崇拜您,想邀請您為我寫電影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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