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劇組裡吃的是特餐,雞鴨魚肉都不在她眼裡,但是看到繼母和妹妹的生活得到改善,她仍然替她們開心。
她偶爾也會想起方家明,也想過打電話給他聊兩句,但是她確實不擅長與人聊天,此時,又沒有時間坐下來與他慢慢吃飯。
等過了這個忙碌的暑假吧,等到開學了,她反而會有時間約他在學校食堂里午餐。
有一天晚上拍戲比平常更不順利,沈妮咬牙重拍了三十多次,季導的臉色仍然嚴峻,還是製片主任打了圓場,說今晚就到這裡吧,明天再重拍,沈妮才得以下台。
實在太晚,司機送她回來的路上哈欠連連,助理蕪兒問她:「妮姐,要不咱們去華府住吧?路程近得多,明早也用不著堵車,司機也可以早點休息晚點起床。」蕪兒比她大好幾歲,卻也一直尊稱她為姐。
要推搪到幾時呢?她疲倦地想,不如鼓著勇氣去,如果屋主來了,她正好跟他談判,她要央求他放過自己。
到底還是個十八九歲的姑娘,受過窮吃過苦的她仍有一腔孤勇。
這一夜並無人打擾。屋主沒有前來,她睡前有意在房門上夾住當做暗記的頭髮絲,第二天清晨仍然在原處。她放了心,洗了臉又坐上車前往劇組。
也並沒有演得更好,學得更乖,只是大家對她的容忍度又有所增加了,這部電影有人看就給人看,沒有人看就當是拍給錢看了吧,畢竟這部電影是宇宙娛樂公司全額投資的,虧不到他們口袋裡。
後來,沈妮又斷斷續續去住過幾次,屋主也一直沒有出現過。
那是自然的,嚴敦文自重身份,矜持得很,沒有十足把握不會出場,更何況,他又不缺女人。現在的他雖然對舊歡駱櫻櫻已經逐漸失了興趣,但是駱櫻櫻溫柔嫵媚,又出盡百寶,只差沒有講出一千零一夜的故事來吸引金主爸爸,他也難板起臉立時三刻丟開。
沈妮這邊也就先放著了,放著的也多,像富人家閒置的名貴珠寶般,千金萬金買了來,幾年都佩戴不了一次。
沈妮仍然一直沒有告訴媽媽和妹妹這間「宿舍」的存在,她只是更安心更頻繁地待在華府留宿。
她的夜不歸宿,媽媽和妹妹都看到了,卻從不出聲相詢,上次她在補習班上課時暈倒被方家明照顧整夜時如此,此時也是一樣。也許在她們心裡,都在隱秘地縱容著期待著她的墮落。
這樣煩難嘈雜的暑假也終於過去了,沈妮在演技上有了一點進步,距離導演的要求則還差十萬八千里。
開學後,課程又開始繁重起來,沈妮白天上學,晚上拍戲,很快就爬不起床。
是故意這樣安排的吧?讓她這麼累這麼難,讓她賺大錢賺得這麼容易,讓她日常住豪宅乘大車,出入有助理有司機有保姆,讓她回不了頭。
如果她放棄學業,那就是向命運繳械。她從此再也無法站起。
許多人一輩子也搞不清楚受苦和受窮的區別,沈妮現在算是弄明白了。從前天天搭乘公共運輸工具奔走上課教學拍廉價GG照片,那只是受窮,對她的意志力原來並無好處,乘坐公交車滿一萬個小時能有什麼益處呢?完全沒有。
此尐忄亡整王里時行有車食有魚,卻真正體會到了心智所受到的磨礪,天天苦思要不要從此一覺睡倒躺平,卻又天天咬牙爬起來把書讀爛。這份毅力才是吃苦後得到的財富,是她沈妮一生的瑰寶與倚仗。
也是這份不放棄讀書的毅力,這份不肯正式搬進華府長住的氣節,讓嚴敦文始終沒有出現吧?沈妮還沒有想到這麼遠,只是隱約知道,如果她自己也放棄自己,那就立刻變成真正的爛泥。
她天天中午花十分鐘快速吃完食堂里的午餐,就立刻趴在教室里睡半個小時,然後起來逐篇細讀背誦法典,都沒有時間約方家明見面。
方家明對於沈妮的命運是尊重的,他以為自己已經放下了不切實際的助人情結。他只是悶頭賺錢攢錢,別人挑三揀四剩下的活,他都默默地接下了,像個苦行僧,心裡也苦。
他仍牽掛著沈霓蕙,只是經過了沈妮這一遭,他更明白了現實,一為之甚,豈可再乎?如果此時遇見沈霓蕙,如果沈霓蕙也像沈妮一樣當著他的面步入深淵,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再次承受這種對自尊心的暴擊。
夜深人靜,二十九歲的他只有看著存摺上日漸增加的數字,才多少得了一點安慰。
他與沈妮,雖然各有風流兩不如舊蒔咣苻曊襡鎵,但仍都是他人腳下的泥,只希望沈霓蕙在「這一世」里自求多福,另有奇遇,得脫樊籠自由自在。
那麼,即使不能再遇見她,即使永遠沒有機會向她傾訴這奇幻的因她而徹底改變的人生,他也衷心為她高興。
憐人復憐己,剛被存摺上慢慢上漲的數字安慰過的心又開始酸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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