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婉晴一見到父親便跪下身去,額頭貼在冰冷的瓷磚上,語調分外可憐:「婉晴自知犯下大錯,差點害了哥哥前路,以後便常著素衣,再不妝飾,以便能時刻銘記今日之過,向哥哥與爹爹賠罪!」
這一出下來,父親面上的火是消了大半。
總歸劉婉晴不是個鬼迷心竅到了底的。
只是劉鄺知的臉色依舊不好,他到現在還沉浸在差點被下獄的怒火中,面對劉婉晴的道歉也只是悶聲一拂袖,不做任何回應。
劉婉晴算是躲過一劫了,只是她院子裡接下來半年的月例都不再有了。
這對她來說其實也不是大難事,她沒有銀子,蕭流有呀。
只要她再編些在府中被苛待的謊言,再捏著帕子朝蕭流低聲一哭。
蕭流便是把自己家搬空,也要讓他的婉晴妹妹能繼續用著錦衣玉床,吃著山珍海味,做天底下最純真無憂的女孩兒。
至於劉婉晴還不曾過門便成日這樣坦然似流水般花著蕭流的銀子,他府中那位老夫人又是何感想,我便不得而知了。
不過這些已是後話,當天夜裡,母親院子裡的王媽媽敲響了我的院門,說是母親頭疾犯了,夜中睡不著,想見見我。
於是我便大聲讓蓉兒快去請王媽媽進來,這樣短短的一句話喊完,便已咳喘五次嘔血兩回。
王媽媽開了門,便見著我身披單衣支著身子強靠在門邊咳血的畫面。
手裡握著的一方素帕已然染紅大半,血珠子順著手帕一角往下滴。
王媽媽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話來,最終悻悻然走了。
我沒去見母親,母親反倒記掛起我來。
第二日讓人包了好些補藥,帶著丫鬟僕從一路浩浩蕩蕩趕了過來。
她想見我,可我卻在昏迷中,不想見她。
見慣了劉婉晴院中的是奇花珍寶,母親環顧了一圈我那除卻一圈大荷塘外樸實得再不行的院落,有些生氣地開口:「怎地雯玉的住院布置得如此簡陋?莫不是你們這些個刁奴趁著我兒病中欺辱我兒?」
蓮蓉酥,桂花糕,驢肉火燒和麻婆豆腐這幾個丫鬟們登時齊齊跪了一地,直喊著冤枉,院中布置是由著我本人的意志在安排。
母親知曉這些個人中蓉兒同我最親近,便要她上前陳詞。
蓉兒抹足一把淚,深吸幾口氣,才掐著淒悽慘慘的調子開了口:「這些年小姐管著家裡的帳,知道府中積蓄單薄,常有月例對不上的時候,為了老爺夫人能吃好喝好,又為了不委屈少爺們和小小姐,小姐她幾乎是扣光了自己的份例,全攤補給了府里各個院中。」
蓉兒說著,哽咽一聲,聲調越發悲涼:「去年冬天,為了讓小小姐能烤上最取暖的銀絲炭,小姐給自己的房中連炭火都沒撥,只給我們這些下人們留了炭,她自己這就樣足足凍了一整個朔冬,初春時身體就開始發病了,如今被小小姐和蕭公子的事一刺激,更是整個人都撐不住了啊!」
蓉兒在外頭吹牛,我在裡頭聽著,逐漸蹙了眉。
她這牛吹得太過了,我自己都要可憐我自己了。
畢竟我身體其實耐寒得很,上京冬日又算不上太冷,冬天不燃炭是可以的。
然而母親卻是如遭重創,直直朝後退了三步,眼淚便簌簌落了下來:「怎麼會,我兒…」
旁邊的王媽媽見狀,知曉母親當下的情緒已不適合再待在這裡。揮揮手屏退了蓮蓉酥,桂花糕,驢肉火燒和麻婆豆腐這幾個組合,便扶著母親回去了。
她們前腳剛離開,後腳院門就被那幾個一齊合上。
我拱著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挨個同她們擊掌。
第6章
許是因為心頭愧疚太重,自那之後,母親倒沒怎麼再來找過我了,她讓王媽叫了幾回大夫來瞧,大夫回覆說我將養著便好。
漸漸的,她也就不再怎麼放在心上了。
倒是隨著時節漸入酷夏,府上又多了許多事情要她操勞。
譬如每個月的冰桶,還有家裡人每年要新添置的兩套夏裝。
這些都是大的開銷。
劉婉晴這回倒是懂了事,主動去將她房間裡那這釵啊環啊拿去當了,銀子便拿回來補貼家用。
這一舉動幫她重新挽回了母親的心。
只是劉婉晴再出門時,免不了受其他貴女幾句譏嘲,尤其是她的死對頭成日裡盯著劉婉晴,劉婉晴一點落魄都恨不得宣揚得滿城皆知。
等她回家了還得穿得素淨似新寡般去父母兄長面前做小伏低,討巧賣乖。
父母都還好,劉鄺知平日裡待劉婉晴還算照顧,自上回那件事,對著劉婉晴便再沒了好臉色。
劉婉晴心裡頭憋著火,又沒地方撒。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辣笔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