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並不堅定,可待商榷。
經歷了引產這樁突發事件,周漾對許屹的那些質疑被暫時擱置。
在休養這段時間,周漾對他的付出看在眼裡,心裡不無想法。
有時候就想,算了,不計較了,無論他是為了什麼而來,也足夠花心思了,加之還有婚前協議牽制,也翻不出大風浪,他要是真想通過周家獲得點資源和人脈,那就隨他去好了。畢竟這年頭人人都有野心和欲望,連自己在進入這場婚姻的時候也是目的不純,怎麼能一開始信誓旦旦是合作婚姻,又在中途突然喊停,要求他真心實意呢?
沒有這種道理的。
如此一想,周漾一方面覺得自己前陣子的賭氣完全是在庸人自擾,另一方面又覺得和許屹這些日子的朝夕相處也挺沒意思。
是以周漾回他:「不用了,你回去吧。」
他看了她一會兒,點頭道:「行。」
說好晚安,各自回房間休息。
可能是因為心裡放了事,周漾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好不容易睡著了,夢到的全是在醫院的場景。
頭頂慘白的螢光燈管下,長長的引產針頭扎進肚子穿透脂肪層到達羊水,在等待中迎來宮縮的陣陣劇痛,伴隨著血腥味和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成型的胚胎肉體從子宮剝離,排出她的身體,以及隨之而來的清宮。
關於這個過程她很少回想,卻在夢境裡重複體驗。
夢裡的每一個畫面都帶著放大版的聲音和細節,它們變幻成彩色的氣泡升到空中,並排漂浮在一起像一顆顆詭異的人頭,她茫然地睜開眼睛去看,人頭便在空中突然爆炸散落開來,絲絲縷縷的血沫碎片帶著清晰的痛感和巨大的恐懼回到她的身體。
她忽然感到呼吸急促,冷汗直流,驟然從夢中驚醒過來。
周漾大口大口喘著氣,坐在床上緩了很久,終於在黑暗中看清了周圍的環境,是她的臥室,溫馨、舒適,只有她一個人。
她抓起床頭柜上的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凌晨一點過半。
半個月的時間足夠養成一個壞習慣,她沒有多想就給許屹發了個消息:【睡了嗎】
很快,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許屹穿著睡衣推門而入,他原本準備像之前幾次那樣詢問周漾是否要喝水,還是想吃東西,可是他一進門就發現了周漾的不對勁,她半坐在床上,臉色蒼白,頭髮被汗濕後一縷一縷貼在頭皮。
他快步走到床邊坐下。
「怎麼了?」
周漾看著他不說話,仿佛突然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她揉了揉太陽穴,有些懊惱地說:「我沒事。」
「做噩夢了嗎?」他問。
就在周漾思考該如何回答時,她已被許屹整個環住。
他們在昏暗的房間裡靜靜地相擁。
這樣的場景在最近這半個月發生得很頻繁。
開始是因為周漾時不時獨自流淚,後來是因為周漾會對著窗外發呆,每當這些時候,許屹什麼話都不說,他會摸摸她的頭,將她拉進懷裡。
有時候他會拍拍她的背,有時候他什麼都不做。
今天的擁抱卻和之前幾次都有一些不同,因為周漾主動回抱了他。
她蹭了蹭他的胸口,想再貼緊一些,這種依戀的情緒極度渴望更加深入的觸摸,仿佛要鑽進他的胸膛才能得以緩解。
許屹默默感受著那個力度,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脖頸處有些濡濕。他在心中百轉千回,化為口中的一句:「周漾,我不走了。」
他的聲音喑啞又低沉,在這溫暖迷失的氛圍中讓人忍不住想要深究其中的真實含義。
周漾問:「是要和我一起住的意思嗎?」
「嗯。」
周漾又問:「為什麼?」
他的呼吸沉沉,手掌撫在她的後腦勺上揉了揉,緊接著,一個滾燙的嘴唇貼在她的額頭。
「因為我們是夫妻。」
-
戴聿誠再次見到周漾的時候,她已經恢復正常工作一個多禮拜了。
眾人只當周漾是休了大半個月的假,和尋常一樣的態度對她,並且因為久不來公司積攢了太多事情,工作量反倒比之前還加了幾倍。
戴聿誠來到周漾的辦公室時已經晚上十點,大樓里的人差不多走完了,剩下加班的人寥寥無幾。
他在門口處敲了敲門,周漾看見是他,說了句進,就繼續看電腦了。
戴聿誠走進去,在她面前的椅子坐下,「這麼晚,還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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