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醫師忽然就覺得呼吸不暢,胸悶得厲害。
魏璋注意到了,趕緊一把扶住。
「……」張醫師剛要起身,就被出門的安主任摁住把脈,「這……」
安主任把完脈搖頭嘆氣:「雖說醫不自醫,但身為大郢良醫,總該注意自己的身體。」
魏璋忙問:「安主任,張醫師怎麼樣?他今日晨起時,臉色同樣不佳。」
安主任知道魏璋能聽懂:「他三高的程度,我只在鄭院長身上看到,最怕的是張醫師和秦侍郎一樣,不但不聽,還拒絕吃藥。」
張醫師聽了魏璋的翻譯,還是不以為然:「我的身體自己有數,坐著緩一下就好。」
安主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果然,生病的醫生最不聽話。
魏璋不由分說把張醫師摁到候診椅上:「張醫師,如果太子殿下再次發病,您和周延該如何做?
你們有法子再一次把殿下從鬼門關搶回來嗎?」
張醫師很沉默,盯著魏璋毫不退讓。
魏璋強行咽下很多話,死馬當活馬醫這種當然不能說,一來不吉利,二來大不敬。
張醫師閉著眼睛一言不發,之後又抬頭看魏璋:「按大郢律,身體髮膚授之父母,不得毀損。若太子殿下明知故犯,這條律令還有何意義?」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魏璋就火冒三丈,耐心立刻耗盡:「張醫師,大郢現在還有比太子殿下更合適的儲君人選嗎?比起這條可有可無的律令,大郢百姓安居樂業才更重要不是嗎?」
「現在,只要有一線希望,太子殿下就該牢牢抓住,哪還能顧得了其他?」
「你們有自己的醫心要守護,朝堂之上都為了自家私利而紛爭,有沒有人看到大郢外敵正虎視眈眈?有沒有人看到國庫空虛?有沒有看到百姓們被苛捐雜稅壓得喘不過氣來?」
「百姓無法安居樂業,水怒亦可覆舟!」
「這樣危急的時刻,還在身體髮膚授之父母?不覺得可笑嗎?」
「住口!」張醫師厲聲斥責,「這話是爾等可以說的?」
「我為什麼說不得?我……」魏璋猛地抬頭,卻發現張醫師的背後,長長的走廊上,前尚藥局奉御周延和皇后、以及一大群背著包袱錦盒的婢女內侍都注視著自己。
張醫師立刻注意到魏璋異樣地驚恐,扭頭一看,立刻行禮:「奴見過皇后殿下。」
魏璋整個人像熱血沸騰的瞬間被浸到冰窟最深處,刺骨的冷,空洞穿透的身體,迅速凝結的血液,以及最深的絕望。
張醫師行完禮,看到僵立的魏璋,想都沒想一把扯住:「楞著做甚?還不快行禮?」
此時此刻,魏璋想到的是整個魏家的安危,數百條人命,也許就因為自己氣急的一段話毀得乾淨,以至於根本沒聽見張醫師的提醒。
張醫師低著頭,語氣平緩:「皇后殿下,您怎麼來得這樣快?」
頭髮灰白的皇后,華美的衣飾在燈光下閃閃發亮,美麗的眼眸雖然有了皺紋,眼神卻依舊清亮,即使聽了這麼多逆言,溫柔的嗓音沒有半點變化:「擔心太子殿下,就跟來了。」
「多虧了崔家軍士和工匠們,上山方便得多。」
皇后行止端莊得無可挑剔,步步走近,婢女和內侍們立刻跟隨。
魏璋腦袋裡一片空白,好不容易回過神來,身體比大腦反應更快地後退。
皇后的眼角有了笑紋:「魏七郎啊……」
魏璋立刻跪倒行禮,走廊的地磚很硬,膝蓋與地磚相碰的聲音很大:「魏七郎問皇后殿下安。」
皇后親手將魏璋扶起來,取笑道:「方才吼張醫師的氣勢呢?」
「皇后殿下,奴知錯,奴……」魏璋起來時雙腿一軟,差點再摔回去,後背的冷汗浸透了衣裳,好歹撐住了。
皇后莞爾:「危難之時見人品,擔心大郢安危,關心百姓疾苦,何錯之有?」
「……」魏璋以為耳朵出問題了,皇后是最守禮制的,怎麼會?
皇后仍然笑得溫柔:「魏七郎,飛來醫館的大醫仙們在哪兒,帶本宮去見。」
魏璋的驚恐消退,腦子飛快轉動,既然爭執和阻礙不可避免,不如先替太子殿下做些前期準備,心中主意已定:「殿下,現在是大醫仙們輪值交班的時間,奴帶您隨處看看,如何?」
反正鄭院長和金老還沒來,搶救大廳里的醫仙們正在忙,不如先四處逛逛。
皇后、周延和張醫師三人的視線來回,再看著緊閉的自動門,同意了。
魏璋站著不覺得,一走路就覺得膝蓋疼,不由皺了眉頭,剛才磕得太狠了?這飛來醫館哪裡都好,就是地、牆和琉璃都太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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