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出乎眾人意料的是,晉王殿下並未立刻出迎,而是讓眾人等了足足半個時辰才一身素衣地出來,迎著陽光,視線先掃過跪了滿地的眾人,最後才落在等在宮門邊的魏國公身上。
明媚了多日的天空,起初雲很白,但很快越來越越多,又大又厚重的雲遮蔽陽光,也阻隔了溫暖,風一陣陣地刮,越來越冷。
陰影將魏國公和宮門籠罩成灰色,無論他布滿皺紋的臉龐、勉強算得上清明的雙眼,以及靠手杖的支撐才能挺直的腰背,由內而外散發著令人婉惜的衰老。
當年那個縱橫沙場、令敵軍聞風喪膽,只用一個月時間就擊退敵軍、收復十一州的魏晁,虎背熊腰的大將軍,如今也拄著手杖才能站穩,實在令人唏噓。
「見過魏國公。」晉王生得非常好看,一身素衣更是襯得出眾惹眼,仿佛自帶陽光,外形越出眾,視線越令人心驚膽寒。
跪在地上的眾人連大氣都不敢嘆,是的,晉王只是說「見過魏國公」卻沒讓他進來,如此傲慢無禮,實在令人震驚。
魏國公倒也在不在意:「晉王殿下,聽說方沙城的祭壇頂飛落一座無名建築,這可是前所未聞的大事,小老兒前日派人去方沙城轉悠了一圈,說是處處神奇。」
「不知晉王殿下了解多少?」
晉王忽然伸手:「信來。」
一旁的內侍趕緊捧著信盒遞過來,卻不知道是直接給盒子、還是把盒子打開,只是極短的猶豫時間,就挨了晉王一腳,信盒就這麼飛出去又掉在地上。
信盒掉在地上又彈了起來,發出奇怪的響動,盒子沒損壞半點,也沒被摔開。
眾人已經緊繃到極點的神經,隨著聲響動搖了一下,視線都盯著信盒,這時才反應過來,這不是大鄲能做出來的盒子。
內侍的身體比大腦反應更快,直接跪倒在地:「殿下恕罪。」
晉王又是一腳,眼睛卻盯著信盒。
內侍被踹翻在地,疼得蜷縮成一團,冷汗涔涔,又立刻爬起來跪好,順著晉王的視線看去,再連滾帶爬地把信盒撿起來呈上,心裡殘存一線慶幸,盒子沒壞也沒裂開。
晉王接過信盒,試了幾下發現打不開,最後在側邊發現一個搭扣,輕輕一摁,盒蓋彈開,裡面躺著三封書信,一封是飛來醫館邵館長的親筆信、一封是寧溫書寫給禮部尚書的,還有一封是寧溫書寫給兩位殿下的。
「禮部曹尚書。」晉王吩咐一聲。
曹尚書趕緊起身,到晉王面前雙手接過書信,再退回原地,打開書信的手指控制不住地顫抖。
晉王先打開邵館長的親筆信,信紙雪白得扎眼,最上面是「C市第一人民醫院」紅字,書信的內容倒是很容易懂,簡單概括就是:
「飛來醫館歡迎國都城的病人去方沙城看病,藥費診費明碼標價,童叟無欺。醫館搬不了,但三日之內會有大雨,不需要燎祭。」
晉王剛要撕信,魏國公忽然開口:「晉王殿下,能否給小老兒瞧上一眼?」
晉王臉色陰沉的瞥了魏國公一眼,許久才吐出一個字:「可。」
內侍立刻雙手托信送到魏國公手中。
而另一邊,禮部尚書看完書信後大聲稟報:「晉王殿下,禮部侍郎寧溫書身體有恙現在無法起身,在飛來醫館醫治,身體一經好轉立刻回國都城述職。」
晉王拆開最後一封信,打開以後就是寧溫書對飛來醫館的種種描述,最後說了信盒其實是飛來醫館用來裝餳和點心的盒子,鐵皮製成,圖案艷麗而且耐摔,餳吃完後常用來存放物品。
魏國公看完第一封書信後就發現了問題,這書信的紙筆墨跡都不是大鄲能有的,筆跡極細極黑,雖然與大鄲文字極為相似,又有許多差別:
「晉王殿下,另一封信能否給小老兒看一眼?」
晉王看向魏國公的眼神恭敬不足、嘲諷有餘:「允。」
內侍又把書信送到魏國公手裡。
此時,雖然有許多人,但卻靜得可怕。
魏國公把書信翻來覆去地看了三遍,然後爽朗一笑:
「晉王殿下,二月二前夜,秦王殿下暴斃,今日才二月初六,長信宮內就染了這麼多血,別說文官,就連小老夫這樣的武夫也覺得不祥。」
「晉王殿下,您還未登基稱帝,凡事留有餘地為宜……」
噹啷一聲,信盒再次掉落在地,晉王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卻讓眾人感覺他的怒火更盛:「本王最煩幾類人,倚老賣老也在裡面。」
魏國公毫不在意,眼神慈祥地像看無理取鬧的孫兒:「啊,小老兒的意思是,晉王殿下孝心可嘉,悲憤也是人之常情。只是這樣將一干人等送上路,太過倉促。」
「不如,等到明妃發喪那日,好好妝扮,搜羅她喜愛之物,一路歌舞百戲,鄭津全家相伴隨行直至陵寢……那樣才是真熱鬧。」
晉王嗤笑:「這樣甚好,只是呢,人心向來多變,能保證發喪之日一人不少麼?少一人,本王都怕阿娘不悅。」
魏國公當然知道晉王的打算,鄭重其事地回答:「晉王殿下,若當日少一人,國公府出人墊上。若有其他閃失,惟國公府是問如何?」
晉王意味不明地與魏國公對視,仿佛在估算他這把老骨頭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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