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身染鮮血、殺敵如砍瓜切菜,但鄭國公給兩次大戰當「最強輔助」時,親眼目睹了太多的人間疾苦,更明白黨爭和內亂的殘酷。
所以,鄭國公離開自己家,帶著車馬上路時,把沿途受傷或醫館無法救治的無辜百姓也帶上了,反正飛來醫館「治一個」和「治一群」沒差別。
駛出國都城萬勝門, 再經過琵琶小山,鄭國公家長長的車馬隊漸漸變得斷斷續續, 原因也很簡單, 鄭國公掛念長子心急如焚, 從馬車換成騎馬,越騎越快, 漸漸變成領隊。
等鄭國公豁出老命,騎馬到醫院西門的移動梯下,還沒來得及大呼「請放下移動梯」 ,移動梯就慢慢降下來了,梯子上站著魏璋,手裡還拿著紙頁。
「魏璋,鄭潛如何了?」鄭國公雙手撐著膝蓋,以非常不雅的姿勢抬頭看魏璋,只覺得嗓子眼裡冒血腥味兒。
魏璋見鄭國公整個人紅得像煮過了一樣,「鄭國公, 鄭潛受傷確實嚴重,但飛來醫館的大醫仙們正在搶救,瞧你這臉色,先保住自己,齊王殿下和大鄲需要你。」
鄭國公快蹦出嗓子眼的心終於回到原處,但還是喘得厲害。
魏璋拿出指夾式血氧儀,夾在鄭國公的手指上:「來,吸氣、再吸氣,然後呼氣……對,吐納調息,你別出亂子就行。」
十分鐘調息後,魏璋看著血氧儀上的92% ,拿出對講機通知文浩:「鄭國公血氧92 ,心率103 ,先送搶救大廳?」
鄭國公聽不懂飛來語,胖胖的蓄鬚臉上很多困惑,魏璋的神色語氣不太對勁。
魏璋一把將他拽上移動梯:「走,先上去。」簽字的事情先扔了。
鄭國公自我感覺非常良好,沿路也顧不上看風景,一直拽著魏璋打聽趙潛的傷情。
魏璋把鄭國公帶進搶救大廳,按文浩示意把他領到7床,等他靠坐在床頭,然後才開講:「硬腦膜下血腫,對,頭磕在磚石上磕得太狠了,一個很大的包,不用擔心,可以手術。」
「右肋和右肩骨折,對,被踢斷的,放心,可以手術打鋼板,恢復得好,完全不影響日常生活。」
「最後,就是臉摔得有點狠,鼻樑斷了,口鼻部撞癟了,也可以手術。」
鄭國公每聽一句話,心就涼一截,聽完整個人都懵了,這麼多傷這麼嚴重還能活?
魏璋拿出手術、麻醉、輸血等一堆同意書給鄭國公。
鄭國公的手比大腦更快,拿著筆很快簽完:「潛兒現在何處?」
「在手術室,神經外科醫生在給他做手術,」魏璋把同意書收好,全都交給文浩,「就是在頭顱血腫的地方,鑽個孔,把裡面的瘀血取出來,然後……」
鄭國公聽得雙眼都直了,哆嗦著:「頭,頭上?鑽……孔?」
「雖然有風險,但為了保命嘛,哎哎哎……」魏璋扶住直挺挺倒過去的鄭國公,頓時破音,「文浩,他暈過去了!」
文浩和時萱衝出護士站,直奔7床,探了呼吸、脈搏、心跳,又看了血氧,確定鄭國公只是暫時暈厥,以防萬一還是建了靜脈通路,抽血送檢。
在緩慢滴完一小瓶生理鹽水後,鄭國公緩緩睜開雙眼,肉眼可見的憔悴:「魏璋,人頭上開個洞,怎樣才能活?」
魏璋耐心地打起比方:「有根利箭射穿了胳膊怎麼辦?把箭拔出來,清洗傷口,敷藥,等著癒合;頭也一樣。」
鄭國公下意識捂著胸口:「莫要誆騙本王。」
「騙你對我有什麼好處?」魏璋一面對鄭國公,就是世家公子的言行舉止,扭頭看向文浩,「是不是?」
文浩微一點頭,總覺得魏璋是「變色龍成精」,不論什麼樣的環境和情境,總能完美融入任何環境,並在不同時刻無縫切換,真不是人!
鄭國公這才稍微放心,沒輸液的右手輕輕放在床欄上努力吐納調息,還有疑惑:「可是,可是就算能活,心智不會受損麼?」
雖然沒上過戰場,但年輕時為了給受傷軍士籌措藥材和良醫那是不擇手段,凡是傷了頭的,橫豎都是死;偶爾有命大能活的,不是痴傻就是瘋癲。
鄭潛是國子監的法學名師,變得痴傻可怎麼辦?
鄭國公不琢磨還好,一想就覺得心口疼,又不自覺地捂胸口。
文浩盯著鄭國公的血氧儀,拿來對講機:「急診請心內科會診,大鄲鄭國公的心臟有雜音。」
「啊?」魏璋一臉懵,視線從文浩移到鄭國公身上,不是,這位大鄲老傳奇哪裡像心臟不好?心臟不好,不都是大郢九皇子那樣的嗎?
據魏國公和大長公主說,戰時,鄭國公為了保障補給線暢通,三四晚不睡是常有的事。
支持完魏國公的大戰,又助力大長公主一戰,中間只休了一個月又當了鹽務欽差,回來以後身體就垮了,被太醫勒令靜養六個月。
六個月後,鄭王就被封為鄭國公,自此不再過問政事,開始閒雲野鶴的日子。
現在,許多人只知道鄭王是大鄲史上最年輕的國公,卻不知道他全家上陣多少次豁出性命又死裡逃生,完成了旁人甚至先帝看來都無法完成的重任。
「我不可能拿病人尋開心。」文浩瞥了魏璋一眼,把對講機放回護士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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