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說完就撲通跪在地上,「鄙人撒謊了。」
邵院長趕緊把他拽起來,這穿越一趟要折多少壽啊:「有話好好說,不要動不動就跪。」
孟鴻才勉強起身:「病的不是鄙人,他們都已經死了,鄙人想找尋他們的死因。」
啊這……
邵院長、金老和魏璋三個人都有些頭疼,上次中毒事件前後費了多少人才和精力,這次怎麼又是找死因?
魏璋在心裡默念,靳法醫、老秦,真是對不住!
邵院長湊到金老耳邊低語:「告訴趙鴻,查死因找仵作,別到飛來醫館了。」驗屍又不讓驗,什麼檢查都做不了。
誰知,孟鴻才從懷裡拿出一個軟布大包,解開層層包布,裡面是一個木盒,打開盒蓋,裡面全是有編號的紙卷,足有十二卷。
軟布大包從外到內都非常乾淨整潔,紙卷上連半點髒污都沒有,和他本人模樣形成了鮮明對比。
孟鴻才用診室桌上的電話機、壓舌板筒等等重物當鎮紙,把十二卷按順序放平整,特別鄭重地開口:「請過目。」
「這是一名四十七歲男子,戍邊軍士,起初是咽不下胡餅和環餅,費力得很,混水喝能好一些……漸漸的,胡餅環餅泡水,也咽得艱難。」
「軍醫給他用溫補藥,他還是瘦得很快,吃食越來越困難……直到在夜襲中喪命,某替他收屍時,看到他的食管里長了很奇怪的東西……」
? ? ?
邵院長三人面面相覷,就算是屍體,食管里有什麼是隨便能看到的嗎?
魏璋皺眉:「你剖了他?!」
孟鴻才渾身一激靈:「鄙人有證據!」說完,翻到紙卷背面,露出一截粘上去的、巴掌寬的紙片,上面有陳舊的大拇指印。
「他過得很艱難時,是鄙人一直在照顧,他每日都疼痛難當,有次夜裡疼醒,要求鄙人在他死去以後,看看他到底生了什麼樣的惡疾?」
「所以,鄙人替他收屍時,仔細看了,畫了下來。」
邵院長用手機給消化內科的廖醫生:「急診內科診室會診,帶上消化器官模型。」
很快,廖醫生抱著半截人模型走進來,因為模型有點大,擋了他的視線,與保持恭敬迎接姿勢的孟鴻才撞在一起。
孟鴻才看清模型的瞬間,嚇得後退好幾步,之後又小心翼翼地靠近,忽然反應過來,這是邵館長請來的醫師,又立刻恭敬行禮,顯得特別忙亂。
廖醫生抱著模型一路走的同時,聽魏璋在藍牙耳機里講這位孟鴻才,所以進來時,直接看桌子上的圖解和文字。
孟鴻才小心翼翼地打量廖醫生,想伸手摸模型,又覺得太唐突而收手。
廖醫生看完第一份圖解和記錄,當時就驚了:「食道癌出現得這麼早嗎?」
金老淡然地多:「癌這個字,南宋時期的《衛濟寶書》里第一次出現。」
廖醫生繼續看,邊看邊評價:「他的字工整,畫得仔細,描述也得當,嶙峋狀堆疊。」
「這位,怎麼著也是太醫院翹楚了吧?」
魏璋同時向孟鴻才翻譯廖醫生說的話。
孟鴻才不停地蒼蠅搓手,聽到後面都開始搓鞋了,忍不住抬頭,淚流滿面。
金老有些納悶:「據我所知,古時候不管哪個朝代,中醫不這麼生剖的,你怎麼會?」
解剖是個精準的體力活兒,可不是誰都能幹的。
孟鴻才胡亂抹掉了眼淚:「鄙人家以前是當仵作的,剛接過阿耶的刀,全家就死於疫病,鄙人幸得醫師相救,僥倖活著,拜醫師為義父開始學醫。」
「此後,為報答義父救命之恩,主動當了軍醫,因為對人體結構十分了解,特別擅刀針,救了不少人,包括兩位將軍。」
「後得將軍極力推薦,進太醫院成為刀針醫,本以為能救治更多人,或者將刀針醫教給更多學生,哪知道……」
「太醫院院使提倡溫補之法,需要太醫醫治的病患不動刀針,一味湯藥進補,鄙人據理力爭,總是敗落。」
「先是不能再教學生,之後連出診都沒了,最後只能做些雜役之事。」
之後,孟鴻才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邵院長四人面面相覷,又感慨,熟悉人體解剖結構、又通中醫理論和方術……就因為理念不同,落到這種地步,實在可惜。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這句話背後的思想,真的阻礙了醫學進程。
廖醫生注視著孟鴻才,用大鄲語清晰明了地讚賞:「你畫得很好,非常用心,這確實是一種惡疾,我們這裡稱之為食道癌。」
「你應該把這些整理成書冊,讓更多醫者知道。」
孟鴻才內心雀躍不已,一直高懸的心終於落回胸膛,沒人居高臨下指責自己背逆人倫,沒人訓斥他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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