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她剛嫁進來,金秘書商量著把這裡作為婚房,離歲聿的公司也近一點,離景家也不遠,他當時在幹什麼?
好像在簽署一項有關生活用品支線的申請,隨意點頭同意了。
然後沒管她,只偶爾路過別墅時發現跟上次不一樣了,下一次又跟上一次不一樣,她把黑色的門塗成棕紅色,把紅磚換成大理石青磚,把小院兩邊打成小花園,在裡面播一些便宜的花種。
打開門,一樓的客廳她掛了一副從街邊三位數「高價」買的針織畫,家裡的鍋碗瓢盆都是刷直播被博主安利買下來的,有一些他實在不能理解,比如小豬飯盆,比如兔子水杯,本來是灰色調的皮沙發,她非要鋪上白色長毛墊,沙發扶手上還放著她最喜歡的青色小毛毯。
二樓是他的領地,她從來不敢上去,沒有裝修,整個風格顯得格格不入。
他說:「休息幾天,你也放幾天假。」
金秘書愣了一下,隨即舒了口氣,走之前囑咐:「歲總,我每天都在公司值班。」
言外之意,有需要可以找他。
空蕩蕩的房間,過去二十多年他一直自己住,小時候和父母在一起,天生叛逆的他不想受束縛,剛上五年級就吵著要自己上下學,搬到附近的學區房,歲父大喜,終於可以擺脫他這個倒霉蛋,和老婆過二人世界。
分給了公司職員和保姆幾套房,負責平時看著他,照顧日常。
一晃多年,他自己一個人早就習慣了。
嗯,可偏偏現在,他覺得房間不該只有他一個人。
從哪裡開始呢?松下外套,走到小院,蹲下來,把一盆盆枯萎的小雛菊和向日葵搬起來,扔到一起。
他不喜歡花花草草,也不喜歡小動物,分不清雛菊和玫瑰的不同,也搞不懂什麼貓貓教和汪汪教。
但他知道,景昭喜歡小雛菊討厭玫瑰,因為歲日日,所以大概率屬於貓貓教。
處理完這些,小院也變得空蕩起來。
打了個電話,叫金秘書把小貓從寵物寄養那裡接回來。
金秘書問:「需要順便找個保姆照顧小貓嗎?」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啞啞說了句「不用了」。
因為他在二樓的貓舍發現了一打便利簽,上面是她學習照顧貓的筆記,還有關於日日每天成長情況。
她好像很擅長做這些。
出門時餘光瞥見一抹棕色,那段不清晰的記憶頓時回溯。
他把她的東西藏在貓窩裡,原本是希望她從美國回來後自己發現的。
歲聿怔怔彎腰撿起那個有些年頭的牛皮日記本,看得出它的主人應該很愛惜它,裡面紙張都發黃了,可牛皮封面還嶄新,透著一股淡淡的木質精油味。
那麼寶貝這個本子,甚至不要錢也要它。
窺視旁人的秘密是很沒品的行為。
歲聿清楚,但是他想,要是她生氣了,大不了做鬼也別放過他。
骨節微張,第一頁赫然一筆一划寫著——
「昭昭的秘密基地ovo!」
帶著日記本去四樓,專門到她的房間,反正都偷看了,不如當著主人的面光明正大地偷看。
進門的時候沒注意,踢到門口的鐵盒,巧克力滾落一地。
景母每次帶來的巧克力被她整齊地摞在這個角落,像一座寶塔,而此刻,寶塔轟然倒塌。
她一顆都沒吃過,是不捨得嗎?
「2018年1月12日,天氣:陰
平海市又下雨了,這裡下雨總是下好多天,才發現雨也可以這麼涼。已經十天了,哥哥今天還是沒找我,景尋昭說得對,他們真的不要我了,他把我帶在糖果店,不是想給我買糖,而是想拋下我。
我討厭哥哥,也討厭平海市。」
討厭哥哥?他也討厭她哥。
討厭平海市?他記得她好像經常抱怨這裡的天氣。
還有那個糖果店…擰擰眉,許久之前,她是不是讓他看過?讓他去買,但他把她罵了一頓,說她有病。
「2018年3月21日,天氣:晴
今天又做噩夢了,景尋昭說,我說話和正常人不一樣,媽媽好像也是這麼覺得,在學校完全不敢開口怎麼辦???,好難過,不敢交朋友。」
她的畫技不錯,這又是一個優點。
她現在說話明明很正常,哪裡和別人不一樣。
窗外鳥鳴聲響,過了冬,這裡很快就會熱鬧起來。
「2018年6月1日,天氣:晴
景尋昭又騙我。她說如果我願意在校運會上幫她獲得女子射擊組第一名,就把哥哥還有爸爸媽媽最近的消息告訴我。我幫她拿到了第一,可她卻和我說她在開玩笑,所以我今早決定在她牛奶里加安眠藥,果然有效,今天月考她一個字也沒寫。雖然被媽媽說了,但無所謂。」
看到這幾行字他心臟猛地停了一拍,一個字也不敢漏下,反反覆覆看著,指尖顫動,時間、地點、事件,那個被他記了八年的事情,是不會有錯的。
那個時候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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