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地抬頭觀望。
「她走了。」
冰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嚇得小貓汗毛直立,猛地轉身。
「爸,爸爸。」心虛叫出聲。
歲日日也不明白,之前歲聿雖然談不上對她千嬌百寵,但身為上過雜誌和新聞的「豪門小貓」,他對她比對金叔叔都好,連皮都沒讓她破過一次,怎麼她變成人類形態後,感覺他不喜歡她了?
難道她現在不可愛了嗎?
側頭審視著玻璃上映照出圓滾滾的小白糰子,大眼睛矮鼻樑,小扇子似的烏睫忽閃忽閃,紅潤潤的嘴巴看起來就很健康,怎麼看都是人類會喜歡的長相。
然後屁股被踢了輕輕兩腳,男人傲慢地抱著臂,與她喜歡的景昭媽媽不同,爸爸的長相過於有攻擊性,就連眼角的那顆紅痣盯久了都感覺在燒人。
她還記得在她幼年時期,歲聿大冬天抱著她進到一所有為華麗的房間,當時還在耳邊念叨今天要帶她來看點兒有意思的,等她真的好奇探出頭來後,就看見對面一個男人滿頭都是血,跪在地上向這邊爬,宛如恐怖地獄惡鬼。
驚的她爪牙並出,平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傷了他。
那時歲聿做了什麼?
他什麼都沒做,還是不輕不重地把它摟在懷裡,低頭看著手腕不斷往外冒的血珠子,安靜了很久,在嘈雜聲中平靜地喃喃了句:「她下口比你重一點兒,是因為有虎牙嗎?」
一直在關心的金叔叔不說話了。
一直在求情的「惡鬼」不求情了。
懷裡有些愧疚的歲日日知道,他又是在想媽媽了。
歲日日很討厭雪的,對幼年的它來說實在太冷。
縮在男人寬大溫暖的貂皮大衣中,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媽媽死亡的消息的時候,剛從寵物醫院被抱出來。
景昭已經「死」了兩個月。
它的貓傳腹完全好透了,一直在醫院不安地叫了很久,等著見她,可他卻告訴它,景昭來不了了。
金叔叔說,景昭去了大海。
它不明白,去大海就回不來了嗎?為什麼歲聿如此傷心?
它圍在他腳邊轉來轉去,喵喵問著,景昭什麼時候回來,是不是他又做什麼事情惹她生氣了,所以景昭才一直不回來。
歲聿總是做錯事惹她不開心,它是知道的。
他說話很沒禮貌,對景昭也談不上好,還總是和景昭吵架,景昭說不讓它進他的屋子,就因為他太小心眼,會欺負她們。
這樣說,可歲日日不怕他。
因為在很多沒人看到的角落,它看見歲聿出差回家會在桌子上擺上景昭愛吃的糕點,會在景昭發燒時徹夜照顧,也會在吵架之後站在景昭門外徘徊半宿,還在它不小心走錯房門後把它扔到床上,和它抱怨景昭在公司里和一個叫「狐狸精」的人走的太近。
所以,它那時也堅信,只是他惹她生氣了,所以景昭才不回來。
夜半三更,他霸占著它的貓窩,身上有著讓貓作嘔的酒氣,□□了一把它的腦袋。
「日日,他們都說她死了,你懂什麼叫死了嗎?」
歲日日乖巧地坐在他對面,「死亡」對小貓來說太過深奧,它知道什麼好吃什麼不好吃,哪只蝴蝶好看哪只蝴蝶不好看,所以歪歪頭,不思其解。
然後他難得有耐心地和它解釋:「他們說,她不在這個世界上了,永遠回不來了……」
小貓發出尖銳地嘶哈,月光下它的憤怒清晰可見,它才不同意這個說法,景昭是不會不要它的,舔了舔他的手指表明它的態度。
他摸著小貓頭頂,一人一貓像是心意相通,又像是共同執著。
烏雲蔽月,漆黑的房間在它睡著後很久才傳來嘶啞難抑的聲音:
「我也相信。」
思緒慢慢拉回,歲日日看著還是往日那張陰晴不定卻又有些不一樣的臉,總覺得多了幾分親切,眼神不由亮起來。
歲聿當然感受不到她的變化,懶懶搭了個腔:「你媽走了,接下來得咱倆生活,你應該是知道怎麼做。」
景昭走了?
她惶恐地四周觀望,果然,現在空氣中她的味道更稀少了。
葡萄一樣的黑眼珠瞬間蒙上一層霧氣,咬著唇哆哆嗦嗦地看向他,聲音發顫:「景昭去哪了?」
歲聿一愣。
她是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
往日都很「乖」的一口一個媽媽叫著。
即便一直知道她是裝的,但沒戳破這層輕而易舉看透的薄膜,畢竟景昭也很受用,蠢貓沒什麼太多壞心思,他任由她哄著景昭。
但今天好像哪裡不太一樣,難道這蠢東西一看景昭不在連裝都懶得裝,直接原形畢露了?
他不著痕跡地嚮往後退:「你別在我面前裝……」
褲腳被抓住,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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