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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雙手撐著桌面,胸脯劇烈起伏,呼吸聲又急又粗。

小劉被嚇得愣在原地,半晌沒敢出聲,看看他,又看看滿地狼藉。

「樂……樂樂,怎麼了?」

「怎麼了?你說怎麼了?」

陳樂酩扭頭看他,一雙眼紅得駭人。

「你們的安保工作是怎麼做的?這個人是怎麼混進來的?」

「他想給我送封信就能給我送,他想給我一刀是不是也能直接捅啊!」

小劉從沒見過這樣的陳樂酩,一下子怔在那兒不敢說話了。

以前和他玩的那個小孩兒總是乖乖的,呆呆的,軟趴趴又古靈精怪的,從沒對自己也沒對任何人發過這麼大的火。

小劉磕磕巴巴地解釋,聲比蚊子哼還低:「這事確實是我們的疏忽,我們……我們會……」

「你們捲鋪蓋走人吧。」

「什麼?」小劉的臉唰地慘白。

汪陽在車裡也「嚯」地坐起來,「咱們少爺什麼時候脾氣這麼大了?」

余醉看著視頻中弟弟劃傷的臉,冷冷地哼了一聲:「憋壞呢。」

小劉開始求他,好話說盡,陳樂酩就是不消氣。

這氣他也確實該生。

太平公館是他們要舉行婚禮的地方,這麼要緊的安保工作交給這幫人,結果讓王長亮神不知鬼不覺地混進來不說,六個月過去了都沒人發現。

「行了,我也不是要為難你。」陳樂酩語氣緩和了些,把話往回收,「只是這事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我好說話,我哥眼裡可容不下沙子,讓他看到這段監控絕對會炸。」

「啊?那怎麼辦啊?」小劉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陳樂酩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這樣吧,你把這段監控刪了,我就當沒看到,你也當今晚沒見過我,不要和任何人說我來過這兒,看過它,一會兒我哥回來我想辦法糊弄過去就行了。」

「真的嗎?那太謝謝你了樂樂!」

小劉很是感動,二話不說刪掉那段監控,還保證對他來過的事守口如瓶。

晚上九點,陳樂酩出了值班室。

天黑得很透了,遠處大樓稀疏亮著幾盞燈光。

他從公館裡翻了出來,落地時沿著石頭滑坐到了地上,脫力一般垂下頭,把臉埋進臂彎。

冷風吹起他拖地的衣擺,小捲毛落寞地晃來晃去。

他忽然想到和哥哥決裂那天晚上。

很多細節都記不清了。

但有一幕卻像被刀刻進腦子一般清晰深刻。

他闖進辦公室時,哥哥正在幫他挑新買的花種。

那一批花種是他從花卉市場淘來的,質量良莠不齊,種之前要先挑一挑,把壞的挑出去。

這是精細活,他沒耐心干,就耍賴讓哥哥來挑。

哥哥挑了很久才挑好一瓶,珍惜得不行,看到他進來雙手舉著給他。

他上去就把瓶子砸了。

那時哥哥臉上的表情是那麼錯愕。

其實那個時候,哥哥是不想結婚的吧。

不想和他結婚,對他也不是那種愛,但因為他想要,所以就能委曲求全,連自己的婚姻都能獻給他,連挑花種這樣的小事都會仔仔細細地幫他做好。

為什麼要這麼衝動呢?

陳樂酩在心裡質問自己。

為什麼不給哥哥解釋的機會?為什麼要一氣之下離家出走?為什麼求而不得就以死相逼?

不管怎麼樣,哥哥都是哥哥呀。

不管是哪種愛,他們都要一輩子在一起的不是嗎。

他做出那些傷害報復行為時,就好像中邪了一樣,好像他傷害的只是一個叫余醉的無關緊要的男人,完全忘記了這個人身體裡藏著的,是小小的、受盡苦楚支離破碎的哥哥的靈魂。

在他絕望崩潰怎麼都想不明白哥哥為什麼不肯施捨給他一點真正的愛時,哥哥是不是也想不明白:弟弟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我不願意的事,為什麼非逼我去做……

我挑了很久的種子,為什麼說砸了就砸了……

小時候說變成鬼都要保護我不要摔疼的人,為什麼長大後無所不用其極地讓我疼呢……

陳樂酩自虐似的想了很久很久,也沒想出個答案。

余醉一直在對面看著他,緘默不言。

離開太平公館之後,陳樂酩給蘿拉打了個電話。

「蘿拉姐姐,你下班了嗎?」

「剛要下,怎麼了?」

「我受傷了,你能不能來接我一下。」

他說完這句就把電話掛了,給蘿拉發了個定位。

臉上的傷已經不流血了,他用手把口子又扯大一些。

蘿拉來時看到的就是他滿臉是血還在嘩嘩流個不停的場面,嚇得夠嗆,趕緊讓他上車去醫院。

陳樂酩不去,說怕疼,讓蘿拉去藥店幫他買點藥回來擦擦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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