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摒棄過去和哥哥重新開始,把那兩年痛苦的回憶永遠封存,誰都不要再提及。
然而隱藏在這些情緒之下的,還有一層深埋心底的恐懼。
他恐懼過去,恐懼真相,恐懼和哥哥攤牌。
自從恢復記憶以來,他無數次午夜夢回,都看到哥哥跪在暴雪的海邊,抱著一堆殘缺的屍塊。
「什麼樣的弟弟會用自己的屍體來回報把自己養大成人的哥哥呢?」
這句話是囚禁他的終身監獄。
掌心下抽動的肌肉慢慢平緩,緊隨而來的卻是潮濕的汗。
余醉手在被子裡把弟弟的褲腿掀開,才發現他整個人都被冷汗浸透了,兩條腿正無意識地發抖。
再這樣下去非給人嚇得驚厥不可。
「行了,好好的孩子給我嚇成這樣。」
他側過身擋住霍深和靳寒,站在弟弟面前,捧住那張蒼白的臉。
「別怕,他們沒有惡意。「
「我先和你說下當天的情形。」
「汪陽把我們拉上直升機後不久,車就炸了,那一整條路段都被炸得焦黑,又被大雪埋了,現場怎麼樣我們還沒去看,怕再發生二次爆炸,已經把山封了。」
言外之意——
車炸了,路埋了,不管你做過什麼我們都沒有證據了,你可以盡情地胡編亂造了。
陳樂酩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靳寒和霍深比他還不敢置信。
「這就完了?」霍深用跑船的黑話問他。
余醉回的也是黑話,「不然呢?」
霍深:「他不懂事,你也不懂?」
余醉皺眉,「我沒覺得他不懂事。」
剛拼了命救下哥哥的孩子,應該被獎勵而不是問責。
靳寒無奈地搖搖頭,「你可真能慣。」
「都傷成這樣了。」余醉說。
霍深:「那罪你也自己受。」
「他沒讓我受過罪。」
余醉一把拉開病房門,三個摞成一排的腦袋嘩啦一下湧進來。
汪陽尷尬假笑:「都在呢啊。」
又偷偷捅咕余醉:「怎麼樣,沒給嚇哭吧。」
完全不關心審訊的結果,只在乎他們小少爺的精神狀態。
余醉說沒哭,但快尿了。
「哎呦。」汪陽心疼得不行,「剛醒過來緩緩再審啊。」
他趕緊過去把陳樂酩從被窩裡拔出來,抱在懷裡呼嚕呼嚕腦袋。
裴溪洄對靳寒使了個眼色:我就說沒戲吧,他捨不得。
接下來陳樂酩三言兩語就把昨晚的事給糊弄過去了,還在心裡暗暗感嘆:我運氣可真是好!腦子轉得更是快!
余醉看他那副大鬆一口氣又忍不住驕傲的傻樣兒就想笑。
再多給他一些時間吧,等把自己的耐心耗盡了還不老實交代,就真得趴下挨抽了。
不過余醉說得也不是假話。
車確實被炸了,山確實被埋了,王長亮的屍體也確實還沒找到。
但這幾個人精閉著眼都能還原案發現場大概發生了什麼。
只是余醉這個親哥沒放話,他們不好把孩子逼得太緊。
病房裡的氣氛重新歡快起來。
陳樂酩笨拙地轉移話題:「霍大哥這次來還走嗎?」
霍深心道你巴不得我趕緊走呢。
「不走了,節後再說。」
果然就見陳樂酩露出很想掩飾但根本掩飾不了的苦惱表情,「喔,那可真是太好了。」
屋裡除他以外的人都知道他恢復記憶了,強壓著嘴角忍笑。
陳樂酩又問:「那大哥住在哪裡?」
可千萬不要和我們住得太近,不然天天見面早晚露餡。
霍深:「住你們家裡。」
陳樂酩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撅過去。
裴溪洄和汪陽再也忍不住,腦袋湊在一起抖著肩膀樂,就連余醉都低頭清嗓子。
整個屋裡只有靳寒一個笑不出來,想起這事就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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