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慢慢散掉,三兩隻海鷗圍著他盤旋。
陳樂酩心裡的慌亂漸漸被風吹散,還有閒心空出手逗逗海鷗,被海鷗撲騰著翅膀扇在臉上。
他笑著躲開,邊開船邊想,早知道帶點麵包或者小魚什麼的就好了,還能喂喂它們。
想到這裡,他臉上表情陡然僵住。
「嘩啦」一個大浪猛地撲到船上,他身形一晃。
短暫的兩三秒里,周遭空氣瞬間凝固,視線呆滯地定在半空,他全身血液一點一點變涼、涼透。
他都能感覺到自己整個人冷了下來,後背發麻。
僵硬地做了幾個吞咽的動作後,他低下頭,看躺在腳邊的黑袋子。
海鷗是食腐動物,且嗅覺敏銳。
為什麼這麼久,都沒有一隻海鷗往王長亮身上撲?
釣魚艇停在大海中央。
海鷗飛走了,霧又重新聚攏過來。
四面八方全是深海色的海水和濃霧,空氣很潮,吸進鼻腔連帶著喉嚨都又潮又腥。
陳樂酩呆呆地定在那裡,良久,他一腳踹向黑袋子。
袋子狠狠撞向船舷,發出「鐺!」地一聲,什麼東西斷了。
那根本就不是肉體撞到鐵的聲音。
陳樂酩手指顫抖地拉開袋子。
咕嚕咕嚕,王長亮的腦袋滾了出來。
沒有血,是蠟像。
難怪那麼輕。
與此同時,一架深海遠光燈從身後打到他的船上,那刺眼又寬大的光柱仿佛帶著某種熱度,將他整個人牢牢地罩在光圈裡。
陳樂酩不用回頭都知道,一艘排量比他大出幾倍的船正轟隆隆地朝他開過來。
第63章 kitty,上來
余醉的噩夢裡總有一片海。
漆黑的、一望無際的、窒息又壓抑的、連周遭的空氣都被濃到嗆人的血腥味覆蓋。
他弟弟就躺在這樣的海上,隨著海浪飄來飄去。
那麼鮮活生動的孩子變成了一具蒼白腐爛的屍體,那雙總燃燒著兩團火焰的眼睛再也不能睜開。
余醉看到密密麻麻的魚群圍著弟弟啃咬,三五成群的海鷗啄食他的腐肉,弟弟的骨頭斷了,手腳斷了,軀幹也變成七零八落又浮腫糜爛的一塊又一塊。
他跳進海里,怎麼撈都不能把弟弟撈進懷裡。
「二哥?二哥!」
汪陽在他肩上狠推了一把。
余醉回過神來,望向海面的眼底泅著一層紅斑。
「到了。」汪陽把船停在釣魚艇旁邊。
余醉深吸一口氣,額頭和後背全是冷汗,甚至站起身時還踉蹌地晃了一下。
汪洋看出他不太對勁兒,「你是不是發病了?」
余醉搖頭,想說沒有,但舌根僵直發不出聲音。
他愣了下,但沒管,徑直繞過汪陽跳下船,跨到釣魚艇上。
船上沒人。
一眼就能看出來。
不到十米的空間一覽無遺,駕駛位和船艙里都是空的,王長亮的蠟像還裹在黑袋子裡,備用氧氣瓶不見了,陳樂酩的外套掛在方向盤上。
外套上全都是血。
那些鮮紅的手印刺激著余醉的眼球,快要把他的心都給割裂。他把外套拿起來,看到方向盤上一圈反光發亮的東西,伸手去摸,摸了一手的血。
鮮紅的血和淡黃色的膿液混在一起。
傷口裂了。
化膿了。
三角骨肯定又斷了。
余醉滿腦子都是這些東西,喉嚨口就像活生生哽了一把鋼刀,他出一口氣就割他一刀。
汪陽打著手電急吼吼照向他:「人呢!找到沒有!」
余醉沒作聲,快步跨回大船上,讓秦文開船:「原路返回,立刻就走。」
秦文疑惑但照辦,再次發動引擎。
汪陽急了,「走什麼啊!不在船上肯定就在水裡貓著呢,下去逮他!」他說著就扒衣服往下跳。
余醉伸出那隻手。
燈光下蔓延進掌紋里的血水更加刺目。
汪陽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敗家孩子,跑什麼啊……」
「這麼深的口子他跳下去泡鹽水,疼不死他!」
「他不知道是我們。」余醉說,「他抱著氧氣瓶下去的,肯定能潛多深就潛多深,水下那麼黑,我們下去他認不出人,以為壞人來抓他,一害怕就會慌不擇路地亂跑,這周圍全是僧帽水母。」
劇毒的東西,蟄他一口能當場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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