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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逃到一半他就後悔了。

就這麼跑了,哥哥怎麼辦?

他身上還有傷,那麼深的口子,那麼脆弱的手腕,哥哥千叮嚀萬囑咐讓他把手養好,他轉頭就往海里跳,第一次墜海就給哥哥留下那麼重的心理陰影,他怎麼能當著哥哥的面再來第二次。

陳樂酩從慌不擇路中回過神來,心臟立刻被揪成一團。

沒有一秒鐘的猶豫,他抹抹眼淚立即掉頭。

不管前面等著他的是打是罵是什麼都好,都不能讓哥哥再提心弔膽下去。

可是還沒往回開幾米呢,船就漏了。

腳下有個裂縫往裡滋滋灌水,很快就把船艙給淹了。

陳樂酩只能棄船逃命。

他當時已經開出望山碼頭很遠,伸著脖子都看不到海岸,游回去不現實,體力和氧氣都不夠用。

碰巧旁邊就是燕城。

他還記得小時候和哥哥一起去那裡救過災,想著先上岸,想辦法給哥哥報個平安。

結果往岸上游的時候,遇到一大片僧帽水母。

一個個藍紫色的小水母跟海底公主的貝殼床似的在海面上靜靜飄蕩,不認識的人很容易把它當成海螺抓過來看,沾上就完蛋。

陳樂酩認識。

海里大部分有毒生物哥哥都教過他怎麼辨認和躲避。

他深吸一口氣,一頭扎進水裡,下潛了五六米,然後轉身往反方向慢慢游。

游得太快水流會把水母帶過來。

寒冬臘月,又剛下過雪,海水冷得刺骨,裹在皮膚上針扎一樣疼。

他渾身上下都被泡得死白腫脹,又發了高燒,神志不清,很快就在海里迷失了方向。

好幾次暈厥過去,又被水嗆得掙扎著醒過來。

氧氣瓶用光時他都不知道自己游到了哪裡,艱難地把頭探出海面,入目全是濃霧。

遠山和城市全被霧氣遮住,手伸出去都看不真切。

太陽還沒升起,月亮也找不見躲在哪裡,天色是凌晨兩三點時灰濛濛的黑,四周圍非常安靜,只能聽到死寂的海風和零星幾道飛鳥的叫聲。

陳樂酩無法辨別方向,左看右看都看不到除了霧氣以外的任何東西。

他這時才知道害怕,才意識到自己真的會死。

再過不到一小時甚至半小時,還不能上岸的話,他不被淹死燒死也會被凍死。

死掉後屍體飄在海上,被哥哥看到。

噩夢成真。

他恨不得穿越回幾個小時前,把要做壞事的自己一棍子敲暈在床上。

就在這時,一道粗獷的女聲從遠處傳來。

「哎!那是不是有個人?」

「你是人嗎?是的話出個人聲!」

陳樂酩怔愣兩秒,反應過來,扯開嗓子大喊:「是的是的!我是人!」

他邊喊邊揮手,求對方救自己。

岸上的人也被霧擋著看不清他的具體方位,連聲說著:「天啊還真是個人,別怕別怕我拿個棍子,你抱住頭別被砸了!」

陳樂酩雙手抱頭作投降狀,很快一根棍子從天而降,不偏不倚地砸在他面前的水面上。

他激動得熱淚盈眶,撲上去猴抱住。

那人邊拉還邊感嘆:「我的天你可真沉,誰說海里沒有豬的我第一個不服。」

陳樂酩沒臉,也沒力氣再開玩笑,剛被拉上岸就翻身一滾,大字型躺在泥地里呼呼直喘。

他這才看清自己在哪兒。

一座山腳下沒有邊緣線的海岸邊,山上全是高大繁密的樟樹,怪不得霧氣這麼重。

救他的女人也累得夠嗆,同樣大字型癱倒在他旁邊。

「哎我說,你這個小孩兒大晚上不睡覺跑到這來幹嘛?」

她留著一頭幹練的短髮,體格很壯,圓臉盤紅潤透亮,是個很能讓人安下心來的大姐模樣。

陳樂酩好半天才喘勻那股氣,斷斷續續地說:「我迷路了,您能借我用下手機嗎……我想給我哥打個電話……他很擔心我……」

女人爬起來,「手機在車上呢,怕掉海里。」

陳樂酩想跟著起來,但沒成功,手肘往地上一撐就脫力了,嘴邊冒出白沫沫。

這是要脫水的先兆。

女人趕緊跑回車上拿來瓶礦泉水,往他嘴裡灌,還有塊醃漬話梅糖,拆開讓他含著。

看到他手上的繃帶都爛了,女人問他:「你這手是怎麼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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