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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他能把額頭抵在爺爺的墓碑上,現在只能用下巴枕著它。

他抱著爺爺,指尖摩挲照片,聲音是那麼柔軟依戀。

「你讓我好好活著,我做到了,活著挺好的,爺爺……不用擔心我了。」

「還有,樂樂說你之前給他託夢了,這麼多年怎麼都沒給我托一個呢,抓緊時間安排一下吧。」

陳樂酩鼻頭酸酸的,眼眶潮濕。

他把哥哥扶起來,輕輕拍掉哥哥膝蓋上沾的土,兩人往回走時,山間忽然颳起一陣大風。

陳樂酩手裡的木頭小樹被吹得向後一扯。

陳樂酩愣住了,余醉也愣住了。

兩人不敢置信地看看吊墜,又看看爺爺。

「哥……」

「嗯。」余醉嘴角勾起個很小很小的小彎,他幼時偶爾會這樣笑,「走吧,他跟上來了。」

兩人回到山頂別墅。

在這裡住一晚,明天啟程前往他們本次旅行的第一站。

雪並沒有下起來,細沙似的在地上鋪了淺淺一層。

陳樂酩費了好大勁才收集到一小把,捏了條小雪魚放在掌心。

「哥哥是不是忘了什麼?」

余醉接過雪魚,看著他。

陳樂酩就笑起來:「我還沒和你求婚呢。」

他牽著哥哥的手站在別墅門口的穿衣鏡前,還沒來得及開燈,只有雪反射進來的月光。

薄薄的月光灑在他身上,他背對哥哥,開始脫衣服。

余醉哭笑不得,「說了今晚不做,不然你明天起不來。」

「沒有要做。」

話音落定,陳樂酩脫下最後一件衣服,渾身赤裸地站在哥哥面前。

余醉瞬間呼吸凝滯。

胸腔里響起一下下震耳欲聾的鼓聲,指尖想要抬起來卻幾次都沒成功。

他看到弟弟背上,看到影影綽綽的光下,浮動著一隻蝴蝶。

陳樂酩在自己背上紋了一個青色的蝴蝶結,橫亘整截腰。

「那天你說,我是你養大的,就該是你的,從頭到腳都是你的,是老天爺不忍看你在爛泥中痛苦掙扎這麼多年,補給你的禮物。其實我並不認可。」

他可能是有點緊張,也可能是冷,白皙的肩背可憐地顫動著,帶動起那隻蝴蝶,似振翅欲飛。

夜色那麼昏暗,他的眼睛卻那麼明亮。

他從鏡子裡看著哥哥,每一寸肌膚都被凍得打顫,卻又像一團熾熱的火。

「和老天爺有什麼關係呢?它沒有一次站在我們這邊。」

「小時候我快被餓死時,爺爺帶我回家。那天下著大雪,從山下到山頂的路長得看不到頭,我連條褲子連雙鞋都沒有,赤著腳一步一步走上去的。」

「你說不要我,我也沒走遠,我在家外面的小狗窩裡趴著,等你來救我,或者等自己被凍死。」

「後來我們滾下山,你的腿摔斷了,我怎麼拉怎麼拽都拽不動你,你說別管你了,讓我自己跑。我沒有跑,我想如果大雪非要把你埋掉,就把我一併埋在你身邊。」

「再後來,我愛上你了,我一次次和你告白,你一次次拒絕我,你不是不愛我,你是不想活。我那時候沒看出來你不想活,我只知道你不愛我我就會死掉。」

「所以你看,老天爺什麼都沒做。」

「我靠近你的每一步,都是我拼命走過去的。」

他聲音哽咽,月光下滾落的眼淚像珍珠。

余醉從後面將他擁進懷裡,掌心溫柔地托著他淚濕的下巴。

弟弟的蝴蝶結,燙著他腹部的「卍」字疤。

他聽到陳樂酩說:「哥哥,我不是老天爺補給你的禮物,是我自己,陳樂酩,獻給你的禮物。」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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