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嘉願對丹尼斯說得的同時也在這裡對自己說,外婆一定會沒事的,上周他們還說了放暑假要帶外婆去首都玩,外婆身體不好一開始不願意跟他們一起去怕拖累他們,最後張嘉願抱著外婆的手臂勸了好一會,外婆才答應跟他們一起去中國。
他們甚至還說了,等他和丹尼斯畢業就帶著外婆一起回中國定居。
張嘉願在心裡不斷地告訴自己,外婆一定會沒事的,好像只要他念得次數夠多,外婆就一定會沒事的。
他沒敢告訴丹尼斯,剛剛小姨在電話說外婆在家暈倒,被發現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遲了,小姨讓他趕緊帶丹尼斯去醫院,因為醫生說外婆很有可能會撐不過去。
丹尼斯慌了神,轉身下樓的時候一腳踩空差點摔了下去,張嘉願跟在他身後,眼疾手快地用力拽著丹尼斯的手臂,將他拉穩站好。
丹尼斯腿抖得厲害,眼眶氤氳著水汽,整個人一幅搖搖欲墜的模樣。
「我……」丹尼斯深吸了一口氣,嗓音沙啞地對張嘉願說道:「嘉願,我走不了路了,你扶著我。」
「不會有事的,外婆不會有事的,你不要怕,丹尼斯我會陪著你的。」
張嘉願架著丹尼斯一步一步地往下走,他不知道這時候該怎麼穩住丹尼斯,只好一遍遍地跟他說外婆會沒事的。
外面起了大風,看起來像是要下雨的樣子,醫院離他們住的地方比較遠,他們打車花了四十多分鐘才到醫院門口。
一路上張嘉願不顧司機投射過來的異樣眼光,一直緊緊握著丹尼斯顫抖的手。
下車後,他們在醫院樓下看到了剛剛哭過一場的小姨,張嘉願心臟「砰砰」直跳,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小姨看到他們,剛剛止住了眼淚又洶湧地向下滑落。
「丹尼斯,你外婆她……她剛剛……」小姨說到一半沒說下去,捂著臉失聲痛哭。
丹尼斯動作緩慢地眨了眨眼,臉上一片茫然,他鬆開張嘉願的手,一個人跌跌撞撞地往醫院裡走去。
張嘉願心裡難受得緊,他不放心丹尼斯一個人,連忙追了上去。
他們在病房門口見到了維克托姨夫,他剛剛在聽醫生交代什麼,此時見到丹尼斯一臉悲傷地拍了下他的肩膀,開口說了幾句安慰的話。
張嘉願關注著丹尼斯的狀態,沒怎麼聽清維克托姨夫都說了什麼,只隱約聽到「暈倒」「發現遲了」「腦出血」這幾個詞。
丹尼斯沒有說話,表情空洞地走到外婆面前,兩隻手緊緊地握住外婆的手貼在臉上。
就像是以往他每次回家時外婆都會做的動作。
丹尼斯眼眶發紅,但是一滴眼淚都沒有落下來,他就這麼單膝跪在地上盯著外婆的臉看。
張嘉願站在丹尼斯的身後,緊緊咬住嘴唇,眼淚一滴接著一滴地滑過下巴,他想他在路上都那麼虔誠地祈禱了,為什麼外婆還會離去?
外婆都答應他們這個暑假和他們一起回中國,明明沒有幾個月了啊。
為什麼。
張嘉願看著丹尼斯這樣,心裡像是被撕開了一道豁口,痛得他連氣都喘不上來。
過了好幾分鐘,丹尼斯轉過身地張嘉願說道:「嘉願,外婆其實在睡覺。」
「她太累了,只是想睡一會而已。」
張嘉願張了張嘴,開口前鼻子一酸,眼眶裡蓄滿的淚水卻先滾落了下來。
丹尼斯以前跟他說過,外婆年輕的時候為了賺錢打了很多工作,最忙的時候,一天只休息幾個小時,那幾年裡落了一身的傷病。
張嘉願想到那天外婆和他交心的時候,說過她可能活不了太久,希望他能夠一直陪在丹尼斯身邊,沒想到竟然一語成讖,張嘉願心裡一陣後悔,如果他當時沒有答應下來的話,外婆放心不下丹尼斯,會不會就不會發生這些了……
他單膝跪在丹尼斯身旁,伸手緊緊地抱著了丹尼斯。
「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的,」張嘉願抽泣著對丹尼斯承諾道:「丹尼斯,我會陪著你的。」
丹尼斯的外婆幼年喪父,青年喪偶,中年喪子,一輩子過得都很苦,唯一的親人只有丹尼斯一個外孫。
葬禮是維克托姨夫和小姨幫忙辦的,來的人很少,只有周圍幾個關係不錯的鄰居,張嘉願全程一直陪在丹尼斯身邊,就連丹尼斯上廁所他一臉緊張地在門口等著。
讓張嘉願擔心的是,丹尼斯表現地太冷靜了,越是這樣冷靜,所有的情緒都憋在心裡,張嘉願很怕他最後爆發的時候會做出極端的事情出來。
直到外婆的骨灰盒葬在丹尼斯媽媽的旁邊,丹尼斯都沒有落過一滴眼淚,他站在旁邊定定地看著,甚至安德烈在葬禮上哭到差點喘不上氣,他還能在一旁鎮定地遞給安德烈抽紙,讓他把眼淚和鼻子擦乾淨。
安德烈沒有接過丹尼斯遞過來的紙巾,他用力抱住丹尼斯,帶著哭音說道:「德尼亞你身邊還有我們,我永遠都是你最好的朋友,你不要強撐著,難過的話哭出來就好了。」
「我沒事。」
丹尼斯這些天一直在重複著這句話,無論是誰問他,他都說自己沒事。
他像是被剝奪掉了一部分感官,整個人鎮定到不正常。
張嘉願跪在地上給丹尼斯的外婆和媽媽磕了好幾個頭,默默地在心裡向她們保證,他會和丹尼斯一直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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