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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家大小姐回國後在社交圈的首秀就是她倪二的聖誕派對,不管對倪家還是她本人都是上大分的事。

如果不是急著第二天就要用到,梁奚禾還會跟她你來我往討價還價一番,這次只能滿口答應下來。

她走到旁邊靠著書桌借力。

孟翰澤注意到她將腳從高跟鞋中脫出,老房子的木地板下沒有地暖,赤腳踩在上面很涼。

他沒有多想,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掐著腰將她提坐到了書桌上。

「……」

兩人均是一愣。

心緒紊亂了兩秒。

孟翰澤很快收回手,退後半步,面上依然是凝神傾聽的神色,只是迴避了她的視線。

梁奚禾清咳一聲,也假裝無事發生繼續說:「我趁你們不注意,把懷表放在了假山上,這麼巧有隻貓路過,我就正好借它引起大家的注意。」

本來一切順利,她看到姚德平面露驚恐後還暗自得意,老丈人的遺物突然從墓中跑到了眼前,不嚇死他才怪。

誰知,緊接著聽到孟淑慧說老爺子那塊懷表沒有陪葬,就供奉在松鶴園的祠堂,還順理成章地推測是被黑貓叼了出來,她就知道計劃失敗了。

梁奚禾:「我當時以為肯定要露餡了,大家到祠堂一看,懷表好端端地放在供桌上,說不定還要追查假山上多出來的這塊是從哪裡來的。」

當時腦海里閃過無數念頭,最後破罐破摔地想,反正天塌下來有梁董頂著呢,但沒想到的是等到了祠堂,該在供桌上的那塊懷表,並不在。

她看向孟翰澤,他是第一個進入屋裡的人,如果有誰拿走了那塊懷表,就一定是他。

孟翰澤爽快地點頭承認:「是我收起來了。」

他借著高大的身形擋住所有人的視線,不動聲色地將祖父的懷表收入了口袋中,然後如常地燃香祭奠,將從天而降的那塊懷表奉上,再出來迎他們。

梁奚禾笑起來:「和我猜想的一樣。」又頗為遺憾地說,「可惜有了貓咪這段插曲,就嚇不到他了。」

孟翰澤卻說:「嚇到了,不然他為什麼突然落水?」

「嗯?」

梁奚禾沒跟上思路,「什麼意思?他落水不是意外嗎?」

「是意外。」

他的眼眸沉了幾分,「也是因為被嚇到了。」

梁奚禾追問:「這是怎麼回事?所以,另一塊懷表呢?」

孟翰澤沒有馬上回答。

朦朧斑駁的光影中,他的眼神晦暗不明。梁奚禾凝視著他,沒有察覺自己屏住了呼吸,因為突然窺見了另一個不再沉靜、不再持重、不再君子的孟翰澤。

他也有情緒,也有愛恨,也在過往的年歲、無數個日日夜夜裡捏緊拳頭憤怒著。

此時此刻,在這間幼時的臥室里,在她面前,他摘下了完美的面具,露出了真實的情緒。

「我放到了他的大衣口袋裡。」

借著錯身的機會放了進去。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底閃著寒光。

梁奚禾自始至終迎著他的視線,並不覺得可怕,反而感覺同眼前的人越發親近。

在這間暗室里,他們交換了秘密,分享了彼此並不陽光、擺不上檯面的那一面,沆瀣一氣、同流合污,成了最堅定的盟友。

她雙手撐在桌沿,微微向前探身湊近他。

「我沒想到我這麼幼稚,你也差不多,竟然還會陪我胡鬧。」

從一開始,梁奚禾就有清晰的認識,這種捉弄的傷害值太低,若姚德平是個不敬鬼神的人,那基本上就屬於隔靴搔癢,白忙一場。

可她就是不甘心什麼都不做,看著他人模狗樣地在眼前晃來晃去,自己還要因為矮一輩而禮貌地同他打招呼,成全他的小人得志。

她背著光,一雙葡萄眼卻亮晶晶的,滿是笑意盎然。

孟翰澤斂了情緒放緩了神色,抬手揉了揉她的發頂:「你是嫉惡如仇,不是幼稚。」

她只說討厭姚德平,卻不說為什麼討厭他。沒有提起那些腌臢之事,體貼地保護著他的情緒。

他的眼底浮起笑意,真心實意地說,「禾苗,謝謝。」

梁奚禾很多年沒被人揉過頭頂了。小時候聽說被摸腦袋會變笨後,她就再也不允許別人觸碰她的「聰明門」。

可他的掌心溫熱,輕柔地覆上發頂,一觸即離,快得在她躲避的條件反射發生之前就已經離開,讓她只能愣愣地盯著他,心跳漏了一拍。

孟翰澤話鋒一轉:「不過以後不要做了。他……」似乎是怕嚇到她,他含糊地說,「他不是一個好人,以後離他遠一點。」

梁奚禾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胡亂地點點頭。

半晌,她拉回思緒,刻意無視耳尖的熱度,乾巴巴地問道:「那你,你怎麼發現懷表是我扔的……」

「影子。」

孟翰澤沒賣關子,「你的影子就在我的腳下。」

梁奚禾:「……」

頓時被自己蠢到了,其他來不及整理的情緒全都被拋到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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