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就從來也忘不掉。海容川剛從醫院回家時,他屢屢被噩夢驚醒,必須要確認海容川還在、有呼吸、活著,他才能放心睡去。
他的心理疾病不比海容川輕多少,當初心理醫生在看到他的檢測報告之後,是這麼說的。
可是,現在要解釋那瓶被他鎖起來的香水,就難免會提到連他都恐懼的陳年舊事。
海容川在江泊謙長久的沉默中心裡漸冷,可能真的是到深秋了啊!要不然,怎麼會徒生這麼多的悲涼呢?
所以,江泊謙到底在猶豫什麼呢?
香水不是給他的?海容川想就算不是給他的,又能怎樣呢?他是那么小氣的人嗎?多少年前的舊事了,他還沒有那點肚量容忍下來嗎?
還是那瓶香水的主人不好解釋,亦或者香水的出處不好講?
他見江泊謙依然是猶豫的表情,閉上眼睛,疲憊地說:「你不用解釋了,我也不感興趣了。」
就算海容川這麼說,江泊謙也不想讓他亂猜,於是抓起青年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一下,「川兒,那是給你的。」
海容川手不禁握了握,江泊謙的手很溫暖,嘴唇也柔軟,但他的指尖卻漸涼。
本來準備給他的禮物,但是卻沒有送出去。
這背後的原因,顯而易見了。
江泊謙,是覺得他病了,瘋了。不再是他心裡的那個芝蘭玉樹的漂亮大學生,所以配不上那瓶香水了嗎?
江泊謙眼見海容川的手指逐漸用力已經到了指尖泛白的程度,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了,心疼地抱住他解釋道,「寶貝兒,不是你想的那樣。那瓶香水是我本來準備送你生映寶的禮物,只是當時我沒有陪在你們身邊。等我回來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我就沒有送給你,我怕你會怪我沒有陪你,是我不好。我現在再給你做一瓶更好的,可以嗎?」
海容川聽到他的這番解釋後,一切都明了了。
是啊!真的是跟自己想的一模一樣。是自己跟那瓶香水不匹配了,所以江泊謙就沒有送出去。
江泊謙見他臉色越來越難看,趕緊說:「川兒,你一直都很好,對我來說就像是天邊月,是我一直追尋的光。容川,沒有人甘心失去信念,這麼多年我一直把你禁錮在我身邊,因為你是我願意用盡一切換取的生的希望。你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
江泊謙低沉沙啞的聲音混合著車窗外「啪嗒啪嗒」的雨滴聲,像是小錘子一下下地敲擊在他心尖上,不疼卻足以令整顆心都為之震顫,海容川聽著聽著就失語了。
江泊謙又繼續說,「整件事,都是我對不起你們。那瓶香水我不拿出來,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我自己。我厭棄自己,那時候那個無能的自己。」
海容川對導致自己生病的那段日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記憶依然非常混亂。但,那無止盡的醫院生活、孩子的哭叫聲、一次次的心理治療、大把大把的藥,還有催眠室里的那盆水仙花,現在他記得清晰記得。
天邊月嗎?
海容川伸手抹了抹潮濕的車玻璃,車外面依然霧蒙蒙一片。
下雨天,怎麼可能會有月亮?
他的人生已經完全沒有藍天晴空,自然也不會再有月上雲梢了。
江泊謙的目光一直放在海容川臉上,他的臉色很平靜又安寧,像是意識被抽離的精緻水晶娃娃。那無波無瀾讓人心慌,隨著時間的流逝,又讓人絕望。
江泊謙心想,他倒是寧願海容川像往常似的衝著他大喊大罵,或者是出手打他一頓。就算是揪住他的領子衝進雨幕兇悍地說要帶他去死也沒有關係,反正有他在,他會保護海容川不讓他受傷害。
現在這樣的海容川,江泊謙第一次見到,莫名地他很害怕。
仿佛又過了很久,海容川才輕聲說:「江泊謙,那瓶香水,確實不適合再送了。它的歸屬,好像就該是保險柜。」
江泊謙試探性地靠過去,腦袋抵在他肩膀上,乞求道:「容川,讓我給你再做一瓶,好嗎?」
海容川抿唇搖搖頭,「不用了,我不想通過一種味道記住現在的自己。更不想通過某種氣息,認清這個自己。」
「容川,對不起。」江泊謙聲音發緊,他摟緊海容川的脖子,心痛不已。
他寧願海容川情緒爆發,而不是現在這樣,封閉內心,傷害自己,怨懟自己。
海容川脖子裡感受著江泊謙的體溫,不一會,好像有溫熱濕潤的東西順著他的大動脈滑到了他的鎖骨上。
海容川知道江泊謙哭了,雖然無聲無息,但卻像順著大動脈的皮膚流進了他的四肢百骸,灼熱又滾燙。
第150章 小爸,會痛嗎?
車停在了南山區主樓前時, 江泊謙已經坐直了身子,除了眼尾還有些泛紅,其他再也看不出什麼異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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