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水波的滌盪,金魚的尾鰭泛起粼光。
陳松夜坐在池邊,目光放空地垂落在池水上,仿佛要從幽暗的水中讀出什麼。
陳星看了一眼擱置在茶案上由黑色絨布包裹的物件,知道陳松夜已經完成了他的囑託。
他從山中荒村帶回來的這截焦黑的斷骨,足夠讓擅長通靈之術的陳松夜洞悉逝去的過往。
在陳星開口之前,陳松夜率先打破了沉默。
「陳辭要是知道我幫你做這些事,一定不會放過我。」陳松夜的嗓音是她一貫的平緩溫和,"這截殘骨上附著的靈,告訴了我他所追隨的舊主死前的遭遇。"
陳星知道陳辭一直想要棺中之人死而復生,本來以他的能力,辦到簡直輕而易舉,但事實上陳辭卻從未成功過。
血玉的棺槨中更像一具空殼,無論是招魂或是血祭,都毫無反應。
現今聽到陳松夜提及棺中之人的喪命之事,陳星約摸有一絲預感,那人的死法和他的無法喚醒多半脫不了干係。
「他是怎麼死的?」
陳松夜的手指離開了冰涼的池水,立在岸邊的一隻黑色松鴉沒等殘水從她的指尖滴盡,便撲著翅膀親昵地湊了上去。
「凌遲,還有肢解。你知道旱魃其實是擁有極強自愈能力的吧,除非斬首,基本無法被殺死。」
像是想起來什麼令人極為不適的事情,陳松夜頓了頓,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陳述。
「他在活著的時候,頭頸以下,幾乎被剔成了骨架。即使是這樣,他也沒有失去意識,是清醒地看著上千刀落在身上的。一邊癒合,一邊被切割,足足折騰了七天七夜。」
陳星皺眉,"弄成這樣他竟然沒有自絕?"
陳松夜搖了搖頭:"沒有。直到他的首級被斬魔刀割下,整個頭顱被一分為二,才徹底死去。在他咽氣後,他的骨骸被拆分成幾個部分然後封印,殘餘的血肉則被用來餵食萬古深淵之上徘徊的赤鷲。"
稱得上慘絕人寰的事實有些超出了陳星的預料。
「這種死法……怨氣難消,怎麼會沉寂了上千年也沒有發生任何事?」
「大概是因為封印吧,眾神律令,不是那麼容易衝破的。你看這麼多年了,陳辭不也一樣沒有辦法嗎。」
「但荒山中的那處封印是被伏鍾親手破除的,你有沒有問到伏鍾和他到底是什麼關係?」
「這截斷骨的原主身份低微,不過是在殉葬前旁觀了處刑的過程才知道這些,更多的就不知道了。」陳松夜又想了想,繼續說道,「在我與他對話的過程中,他還提到一個小細節——那人之所以撐了這麼久也不肯死,似乎是因為在等一個人,那個人很可能就是伏鍾。」
「伏鍾?」陳星回想他在跟蹤過程中所見到的那個其貌不揚的男子,流露出一點並不明顯的驚訝來,「那時候他就在了?竟然活了這麼久……」
「傳說中顛覆了整個上界統治的南正殿舊主,本名便是伏鍾。」陳松夜不確定陳星口中的人是否只是巧合的同名,但想到能夠破除封印的絕非等閒之輩,起碼修為在陳辭之上,到底不是沒有那個可能性,「我勸你不要再摻和進這事了。」
「身為陳辭局中的一枚棋子,我沒辦法置身事外。不過我倒是很好奇,如果陳辭的希望破滅……」
「小星!」
讀出陳星話中的弦外之音,在聽到更為震驚的內容前,陳松夜出聲打斷了他。
「我說笑的,你別放在心上。」
陳星眨眨眼睛,露出的笑容真摯,甚至有幾分不諳世事的天真。
陳松夜沒有再多說。
從陳星的語氣中,她分明聽出了一股毫無掩飾的惡意。
對方從未向她隱瞞過和陳辭的扭曲關係,她也知曉陳辭對於棺中沉睡之人的執念有多深。
毫無疑問的是,若是替代品起了殺心,不論成功還是失敗,陳辭都一定會要了陳星的命。
航線的後半程,程危泠沒有再陷入睡眠。
噩夢的縈繞感漸漸褪去,待到飛機降落時,已完全從他的心中消弭。
清晨的機場有些冷清,程危泠取了行李,走到出口的時候一眼看到了前來接機的好友。
沒等程危泠走上前去,拉維已經飛奔過來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激動程度活像兩人分別了多年未見,而事實上程危泠不過只在假期結束後請了一個多月的長假。
「程,你終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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