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沒說完,她被溫素音疏離的聲音打斷,「我聽到了,我會嫁的,現在我想休息了,你先出去吧。」
溫家大嬸腹中所有擬好的草稿被溫素音這毫不留情的話語給堵了回去,面上因為大腦反應不及,尷尬和羞憤輪番交替。
過去的溫素音一直是沉默的,順從的,溫和的,她根本就沒設想過溫素音會駁自己面子這種可能性。
溫素音卻不怕她發作,秦家那三十兩銀子還沒到手,她捨不得。
果真,溫家大嬸訕訕道:「你這孩子,還害羞了,到底是快出嫁的大姑娘了。」
然後不痛不癢訓了兩句「不懂事」「都是為你好」之類的話挽回顏面,便急匆匆溜了。
待她離去,屋子又剩溫素音一個人了,安靜得有些過分。
良久,她努力在嘴角勾起一個笑,自言自語道:「總算也硬氣了一回。」
對溫家人,心中不是沒有怨氣的,溫素音為這小小的「報復」感到了一絲安慰。
聽到溫家大嬸的腳步聲逐漸遠去,溫素音伸長手臂,她摸到了擺在床頭的一個草編小籠子。
幾天前她用草編了一個精緻的小籠子,讓隔壁家的小男孩給她抓了一隻格外精神的大蟈蟈,聽著它的叫聲,便覺得這屋裡添了許多生機,心內許多無處可說的話也可跟這位蟈蟈兄說。
她垂首,湊到籠子邊對裡頭關著的蟈蟈輕聲說:「蟈蟈兄,我馬上就要換地方了。」
「新郎可能很壞,不過你也看到了,溫家人也不是善類,最多是豺狼換了虎豹而已。」
「我繼續在溫家呆下去,看不見一絲希望,換個地方,機會或許就在變化中呢。」
「所以你運氣好,你也自由啦。」
她走到窗台邊上,修長的手指輕輕摸索,打開了小籠子。
「困了你許久,對不住了,希望以後你別再被抓啦。」
蟈蟈一跳,從籠子裡出來了,再一跳,從窗口消失不見。
溫素音看不見,但她能感覺到,蟈蟈兄已經走了。
她嘴角微微勾了下,很快這笑便消散了,只剩平靜和堅定。
……
五月初九,宜嫁娶,大吉。
聽到外頭傳來的嗩吶聲,溫素音依然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就這樣出嫁了麼,她的選擇真的對麼,她真的還有機會麼?
她甚至克制不住冒出一種念頭,或許其實——一了百了才是最好的選擇,至少可以早一些與父母親團聚。
一向鎮定的溫素音此刻也不由從心底深處生出恐懼來,手指不自覺地在床邊用力扣出了痕跡。
眼前的光似乎暗了許多,溫素音知道,這是紅蓋頭蓋上了。
溫家大嬸心情很好,當著眾人的面親熱地去拉溫素音,「素素啊,來,嬸嬸送你出嫁,新郎官都已經來了,嬸嬸看過了,模樣長得很是不錯呢。」
溫素音卻輕輕掙脫開她的手「不了。」
她一步一步,緩慢而堅定地向外走去,絲毫不顧身後人的反應。
「你!」溫家嬸嬸被駁了面子心裡不痛快,有心想訓斥幾句,但到底還是底氣不足心頭有些發虛,看見這樣的溫素音,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起轎——送新娘——」
第2章 附身新郎
溫素音坐在床邊,觸手處是柔軟的錦緞,她卻覺得渾身緊繃得幾乎有些發疼,如一隻誤入陷阱的小鹿,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外頭的喧囂聲漸漸散去了,溫素音的心跳聲也越來越大,幾乎快要喘不上氣。
如果她現在能看得見,如果能看得見,該有多好!她可以立刻起身從這個牢籠飛奔而出!
門打開了,她聽到凌亂的腳步聲。
幾個人陪著秦煜進來了,準確些說,是左右兩邊提溜著已經醉得不省人事的秦煜,將他拖進新房。
秦煜是個喜歡出風頭湊熱鬧的性子,得罪的人不少,另有之前參加旁人的婚禮的時候一個勁起鬨灌了新郎官不少酒,這些新仇舊帳別人都記著,今日他成婚,只需幾個顏色,便很有默契地灌起了他酒,一輪又一輪,直到他趴下了才作罷。
他趴在那兒的時候也沒人管,後來還是幾個年紀長些性情厚道的賓客看不下去了,商量著一起將他抬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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