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猶豫再三,輕聲說:「以後還是……儘量不要欠別人銀錢了吧,我們有多少便花多少,量入為出,也沒必要同旁人一般攀比,俗話說手中有糧心中不慌,人難免遇到三災六難,事情來的時候有沒有錢就大不一樣了。」
「以前欠的有多少,你理一理,一個月還一點,總能慢慢還掉,你總得為自己以後考慮考慮。」
她頓了頓,又道:「我也沒什麼花銷的,我編的那些繩結也能賣一點錢,雖然不多,貼補我的衣食還是夠的。」
溫素音這幾日相處下來,覺得自己的這位夫君似乎並不像旁人口中那般無可救藥,忍不住多勸了兩句,但一時沒聽到回音,心中立刻就懊惱起來,她自身難保,替他操心何苦來哉,說不得還覺得自己聒噪,手伸得太長。
說實話,這話落在趙明恆耳中是有些不適的。
雍王殿下何人?生下來便是一等一的尊貴人,從小性子便高傲不拘,深受他父皇的寵愛縱容,連當時身為皇儲的兄長與他在一處時也時常被蓋過風頭,年少時他母親在世的時候偶爾還說一說他,待先皇后仙逝,更沒有人對他有所勸誡了,他也習慣了如此。
就算溫素音這話是說給「秦煜」的,但此時此刻入耳的是他,他不想為難自己去附和。
「你生氣了?」溫素音問,帶出了幾分最初的小心謹慎,「我也只是隨口一說而已,並沒有旁的意思。」
趙明恆看著眼前的女子,她雖然強撐著姿態,但臉上的忐忑戒備他都看得一清二楚,她在忐忑什麼呢?因為她看不見,除了自己這個不靠譜的夫婿,她無所依傍,哪怕是根枯枝,她也得拼命拽住,才能尋到。
趙明恆突然覺得自己其實可以搭理一下她的,她又不知道自己是誰。
趙明恆很少同情什麼人,哪怕在處死一排又一排的俘虜,哀嚎聲漫天遍野,鮮血浸濕了腳下的土地的時候,他也沒有同情過。
他也冷眼旁觀過許多傾軋爭鬥,見過門第覆
滅,家破人亡,從不曾為之動容,憐惜這種情緒對他太過難得和珍貴。
但此刻他心中有一絲酸楚,很淺,很淡,甚至或許還談不上憐惜,只是一個不忍的念頭罷了,不想看見這個盲女如此彷徨無助。
「沒有,我沒生氣。」
「你說得有道理。」他安撫她,「我會考慮的。」
這是一種很新奇的體驗,溫素音和從前圍繞在他身邊的那些人是不一樣的,他無法把她歸類到從前認識的人中的任何一類,敵人、宗親、友人、下屬、僕從、政敵、同盟——
溫素音不屬於其中任何一類,可他卻一天比一天更熟悉了解這個不應該出現在他生命中的盲女。
第14章 流言蜚語
今日已經是成婚第四日了,那日搜捕的時候趙明恆就已經和鍾大洪打聽清楚了,秦煜只有三日婚假,今日就該回衙門去了。
在回京的準備還沒齊備前,這份苦差他還得按部就班地替秦煜做下去。
睜開眼的趙明恆對著天花板看了一瞬,早早起身。
他翻出衙役的醬色制服,腰上佩刀,對著水井照了照,怎麼看怎麼覺得彆扭,這顏色實在是難看得緊,好在秦煜本身長得也是白面桃眼,現在內里換了趙明恆,沒了之前輕浮之氣,看起來倒也能稱讚幾句體面。
溫素音也起來了,她的傷口還沒有完全長好,但比起之前已經不那麼痛了,她小心翼翼地緩緩走著,儘量側著身子不讓受傷的那一邊受力,因此手杖的聲音也隨著腳步聲一輕一重。
院子內的趙明恆聽到動靜,隨意轉身招呼了一聲:「你起了。」
溫素音溫聲道:「夫君,早。」
這聲音輕輕柔柔的,令趙明恆聽了一怔,抬眼一看正對上她清淺的笑意。
她今日穿了一件淺碧色長裙,裙子的樣式簡單,但料子和花紋卻不錯,顯然原先是上等貨,只是裙邊因為清洗太多次已經有些發毛了,顏色也褪得厲害,大概是她之前的舊衣。
她的頭髮只簡單挽了一下,松松垂在肩頭,不施粉黛的嬌嫩面龐潔白細膩,襯得青絲更加烏亮,在這帶著薄霧的晨色中,不似凡人,更像是枝頭的露珠幻化而成。
卻嫌脂粉污顏色……他默念。
綁在眼睛上的白色布帶從耳朵後面垂到了胸前,似乎有些調皮一般。
她歪了歪腦袋,靈動逼人。
趙明恆心中又一次冒出了這個念頭,她為何偏偏看不見呢,真是可惜了。
溫素音點著手杖進了淨室之後,將手杖放在一邊,掀起水缸的蓋子,另一隻手抓起水瓢。<="<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辣笔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