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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簫很好。」溫素音說,「在我聽過的裡面能排進前五了,很好聽。」

「你很有品味。」

「你真是不謙虛。」

趙明恆眉微挑,「我說的是實話。」

「只是我很好奇,從沒聽說過你會吹簫,還吹得這樣好,公爹也是武人,你是跟誰學的呢?」

「我忘了,剛剛拿到才想起來怎麼吹。」趙明恆的失憶橋段依舊很好用,他反問,「我也沒聽你說過你會彈琵琶,你和誰學的?」

溫素音安靜了片刻,平靜地說:「我師兄。」

這個答案有些出乎趙明恆的意料,「師兄?」

「我和你說說我家中的事情吧。」

再次回到京城的土地上,溫素音胸口中浮現許多許多的往事,所有從她有記憶開始最珍貴的回憶都在這裡,這些記憶在她心底埋了太久,現在似乎就是這麼一個機會,覺得該說出來了。

她自顧自回憶道:「其實我父親是個琴師,我祖父家是農民,跟音律完全搭不上邊,我父親小時候他曾經的師父從那裡遊歷經過,在村子裡歇腳的時候發現我父親很有悟性,在音律上很有天分,便將他收為弟子帶回了京城。」

「後來我父親就一直停留在了京城,成家立業娶妻,成了一個琴師,他是個純粹又容易滿足的人,我母親離開後我們父女二人便相依為命,他沒有再娶,只有我這一個孩子。」

那時候的生活現在回憶起來簡直如前世的夢一般,美好得不真實,父親脾氣溫和,家中生活富足,每日唯一的煩惱不過是功課寫不完或者哪首曲子練得不順利。

「我從小就跟著他學琴,我還有個師兄,他從小就拜我父親為師,是他唯一的徒弟。」

「我師兄在音律上十分有天分,還自己去學了不少樂器,能發出聲音的東西他都感興趣,他雖然是我父親的徒弟但他最擅長的其實不是琴而是琵琶,也是他閒來無事教了我一些。」

師兄啊,這個詞令趙明恆心中浮現出一些微妙的情緒。

「你師兄既然如此關照你,你父親身故,為什麼他消失不見,不施以援手?」

「他那時候不在,不能怪他。」

「他去哪了?」

「西域,他在從善公主的使團里。」

趙明恆突然想起當初柳子英第一次來家中閒談提到公主出嫁的使團,那時候溫素音便有些不自然,格外關切,當時他不知道前因後果,現在知道了原來根由在這。

溫素音說,「他的左手手指受了傷,不如原先靈活,沒有辦法親自演奏了,後來就進了鴻音寺任職,替朝廷大宴譜寫新曲編排節目,從善公主出嫁,他作為鴻音寺的官員也跟隨前去,負責大雍使團在那裡的表演。」

「那時候我眼睛還沒有生病,還好好的,走之前他還說要順便學習他們那裡的音律特色,回來給我譜一些新曲子,但天高路遠,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了。」

「千里之外音信隔絕,他根本不知道我家出事。」

「所以不能怪他。」

趙明恆的心裡勾畫出這個所謂師兄的形貌,鴻音寺的一個小官,手上有傷,每日幹些瑣碎雜事,氣質有些怯懦,文文弱弱的。

「你父親是怎麼過世的?」

溫素音這一次沉默的時間有些久,「生病了。」

撒謊,趙明恆心中下了判語,她在瞞著他。

但顯然溫素音是不願在這個話題上深入了,她主動問到:「到京城之後咱們該怎麼辦?我們的銀子不太夠了,得先想辦法賺銀兩。」

「這個你不必擔心,會有銀子用的。」

趙明恆進了京城唯一不擔心的就是銀子的問題了,過了這許久縮手縮腳的日子,他也有點迫不及待想要早些取到自己的銀子了。

——頗有種準備揚眉吐氣的味道。

下了船,宋阿花對著人聲鼎沸的寬闊大街有些無措了,拽了拽溫素音的袖角,「素素,這裡好大,咱們現在該去哪裡?」

「先尋一間客棧落腳吧。」溫素音思索一陣,依稀記起之前在京城時候聽來的那些議論,「城南客棧比較便宜實惠,許多剛到京城的人都在那裡落腳,我們去問一問。」

「你怎麼知道京城的事?」宋阿花問。

「我以前家住京城,後來離開了。」

宋阿花從小一個人在外謀生,於人情世故上格外老練,她立刻就猜測到溫素音所謂離開背後必然有複雜變故,不然普通人往京城鑽還來不及,哪有人輕易離開的,而且聽她的話從小就在這裡,有家有業的,更不可能隨意割捨了。

她沒追問,只以一種格外誇張的語氣說:「運氣太好了,竟然身邊就有個京城人,往哪去聽你的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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