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扇面,龍飛鳳舞寫的是「風流倜儻」四個大字。
沈青總覺得「風流倜儻」這四個字不如王容的「酒色財氣」,但也沒關係,短短兩天,那把摺扇在她掌中已經流轉自如了。
只是她始終穿不慣洛京男子常作的寬衣大袖打扮,還是一身青衣勁瘦窈窕,手中摺扇一揮,自別有一種風流,走在街頭竟也引得少女老嫗們紛紛側目。
兩人趴在欄杆上,一邊聽著小曲,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喝著小酒。
說起來,過久了莽山上那種苦行僧一般的生活,沈青可太喜歡這種紙醉金迷的生活了。
尤其是這南風樓里,世間怎麼會有這般快活的地方呢?美人如雲眼前過,亂花漸欲迷人眼。
不過耳畔忽然傳來的爭吵聲,打破了溫柔富貴的靡靡之音。
「告訴你,海棠姑娘昨晚可是趴在我枕頭上親口跟我說的,今天她也是我的人!」
「滾!本公子昨天五百兩花了下去,海棠姑娘這一個月都是我的了!」
沈青伸長脖子往下看,就看見通往樓上包房的樓梯間有兩個華服公子迎面爭吵,一個人的臂膀間緊緊鉗了個姑娘似在示威,另一個也氣勢不輸,直拽著那姑娘的玉藕一般的手臂要將人拽到自己懷裡來。
可憐那姑娘,纖細窈窕的一身,被兩個大男人拉來扯去,一張花顏被嚇得失了血色。
原來是兩個客人為了爭一個姑娘吵起來了呢。
不過她不理解這為什麼能吵起來:「奇怪,既然來這裡消遣,那不是誰出的銀子多,那姑娘就陪誰呢?」
王容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樓下的紛爭:「倒也不完全是銀子的問題,總之兩人撞上了,那不管這姑娘今晚陪了誰,另一個人豈不是很沒面子?」
面子?
沈青似懂非懂,大概就是渝州各個山頭打劫分贓一樣的爭奪?要是打劫的時候她輸給了孟淵或者徐唐,那簡直是讓人丟臉到活不下去了。
又聽王容在旁邊不緊不慢道:「這兩個人嘛,說起來背後世家也不大不小,這洛京城中這麼多世家,再小的衝突,那也可能牽一髮而動全身。誰贏了,明天傳出去,就是張家贏了趙家,多沒面子。」
沈青聽著,這不比他們這群山匪更無聊嗎?好歹他們在渝州爭來打去,都是實打實的利益,這算什麼?
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們世家子弟命可真好,每天的煩惱和歡樂都來源於鬥雞走狗,就這德行,每個人都還有官做呢。」
聽她諷刺,王容帶著一臉笑意倜儻,慢悠悠晃著手中摺扇:「你再待久些就知道了,洛京城裡的世家大族,家家戶戶恐怕就只剩門口兩尊石獅子是乾淨的。我這種,整天鬥雞走狗遊手好閒的,家裡都要燒高香謝天謝地,謝我品格高潔。」
「那謝珩那種算什麼?」沈青不由得脫口問道。
王容也答得不假思索:「算極品。」
「……」
沈青扭頭繼續看熱鬧,鴇母花枝招展地帶了幾個姑娘裊裊娜娜走了過來:「兩位公子,你們來南風樓是來尋開心的,哪需要大動肝火呢?咱們樓里可意的姑娘多得是,今日我來做東,就當給二位賠個不是,讓姑娘們好好陪公子喝酒。」
那兩位公子本來還在氣頭上,但鴇母身後除了嬌俏裊娜的姑娘,可還站著四五的壯漢。
於是都笑著將款款依附上來的姑娘摟入懷中,得了現成的便宜還要賣乖:「既然娟娘如此有心,我們也是盛情難卻了。只是這海棠,未免也太掃興了些,娟娘可要好生管教,別哪天掃了哪位大人物的興致,給你們南風樓帶來滅頂之災啊。」
娟娘掛在眉眼間那一抹迎來送往的笑意冷淡下來,與兩人對視須臾,終於又輕描淡寫道:「既然海棠掃興了,那就拖到後頭院子裡打死便是。」
海棠嚇得連忙跪下來哭著求饒:「娟娘,海棠知錯了,您饒海棠一命吧!」
幾個壯漢已經上前拖住海棠,海棠也不知自己哪來那麼大勁兒,掙開壯漢的鉗制撲到一個公子腳下,緊緊抓著他的衣擺:「公子,您救救海棠,海棠這輩子做牛做馬伺候您!求求公子大恩大德……」
「滾滾滾,下賤東西!也配伺候本公子?」
方才還在為了海棠爭得面紅耳赤的兩個人,這會兒都恨不得將人踢遠一些,海棠很快又被身後的壯漢緊緊鉗住往後拖,她一雙蔥白纖細的手徒勞摳住地磚,在地上被拖出一道長長血痕。
沈青杯中的酒再喝不下去,緊擰著眉頭問王容:「這兩位公子,身家背景應該比不上王家吧?」
「廢話,整個洛京,四大世家可是凌駕於所有世家之上,而這四大世家中,又是謝家和王家……」
「王兄,咱倆關係是不是特別特別好?」沈青十分真誠地打斷他。
王容被她問得莫名其妙,可是對上她這樣一雙烏漆晶亮的眸子,要說的話還沒來得及過腦就說出口了:「那自然是特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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