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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沈青仰頭問她,白皙俊俏的面容上,疑惑中還帶著一點希冀。

謝珩抿了抿唇,終是答到:「這件事情時機還不到,不能直接翻到明面上。」

這其實也是他剛才這一刻做出的最後決定。

他前腳才剛出了謝府舊宅的大門,馬上就收到了岳瑛出事的消息。

二叔最後的威脅猶在耳邊,他一意孤行,謝家就手起刀落,殺雞儆猴。

這一次岳瑛僥倖活下,那下一次呢?等解決了岳瑛,下一個就是蕭瑞,那蕭瑞之後呢,還有左思祿,還有沈哲,最後總有一天會落到沈青頭上。

他突然發覺,他沒法再無所顧忌。

沈青似乎也反應了過來:「岳瑛家的案子,你們謝家牽扯進來了?」

「……還不確定。」

沈青有點頹喪,緩緩沿著椅子靠了下去,如果沒有,他會直接說沒有,他說不確定,那只是他不確定謝家到底牽扯了多少。

難怪陳文軒對岳瑛下手,謝家會幫他調虎離山。

她真是沒想到,岳瑛家的案子兜兜轉轉,竟然還有謝家的手筆。

她瞭然一笑:「原來這就是不能翻到明面上的原因,謝家和道義之間,看來你有了取捨。」

可是她所認識的,無論是謝珩還是謝十三,都不該會被門庭氏族所裹挾。不過旋即她又自嘲一笑,她跟他才認識多久呢,謝氏是他的根基,他總不能自斷經脈吧。

謝珩立刻跟她解釋:「暫時不翻到明面上,不是不查,而是沒有聖意,不經衙役,瞞天過海,直到最後查清所有事實,再出來翻案。」

沈青靜靜聽著,這種完全不經有司的察探,全憑謝珩一己之私,中間可操作的餘地太多了,他完全可以從中將謝家徹底摘出來,直到最後翻到明面,等有司介入時,案中關於謝家痕跡早就無跡可尋。

她心中有一些落空,但還能說服自己,理解這是人之常情,謝家她暫時可以不動,可是陳文軒和陳郡侯府,必死無疑。

「那我就問你一句,陳文軒和陳郡侯府,能不能死?」

謝珩頂著她冷銳的目光,只能如實說出自己接下來的計劃:「已經打草驚蛇,不可再輕舉妄動。」

不僅是此案才露出冰山一角,陳郡侯府是其中關鍵。

更重要的,他現在不確定謝家為維護陳郡侯府,會對沈青諸人做到什麼程度,今日從謝府舊宅到岳瑛落水,一切過於猝然,他還需要對謝家有一個周旋試探的過程。

事關沈青安危,不能行差踏錯一步。

沈青俶爾一下變了臉色,所有的耐心在這一刻徹底耗完:「你要這樣明目張胆姑息包庇他們?」

「不是不動他們,是放長線釣大魚,我們先不要急於一時……」

「你總不會要說,是釣謝家這條魚吧?」

話說到一半被打斷,謝珩突然意識到,沈青此時的情緒不完全是憤恨,她那張疏離絕然的面容上,寫滿的是對他的不信任。

任何分析利弊的話再也說不出口,他只下意識問:「所以你不相信我?」

沈青可真是覺得自己聽了天大的笑話:「你覺得我該相信你?」

她唇畔一絲若有若無的自嘲笑意像一把尖刀,一下子在他心口剜上一刀,小金頂上那些畫面溫情的欺騙和算計紛紛在眼前湧現出來。

他喉頭微動,很想說信他,但他最沒有資格說。

「我會還岳瑛,還有岳家一個公道的。」再開口,說什麼都顯得蒼白。

沈青沒有再理會他,她注意到榻上的岳瑛蹙著眉頭,雙唇微微張合,似乎有要醒來的跡象,忙俯身過去:「岳瑛?我是阿青,別怕。」

謝珩退了兩步,從他此時所站的角度,可以看到沈青半俯在榻邊,雙臂呈一個保護的姿態將岳瑛圈護著,語氣中的裹挾的暖融溫度,與剛才和他說話的冰冷態度渾然像是兩個人。

他慢慢退出房間,守在塌邊的人只專注觀察岳瑛的情況,渾然沒有發覺房中少了一個人。

屋外已是更深露重,春夜的濕寒蔓延到人的五臟六腑之中,謝珩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殘忍念頭。

即便岳瑛與他人恩愛,只怕沈青也會將那孩子視如己出。

可是他不行,即便他剖出一顆心來坦誠相告,沈青也不會對他多一分信任。

人與人之間的差別,亦是猶如天塹。

腳下已不知深淺,他一步一步緩慢走出院子,將院中一盞暖燈留在身後。<="<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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