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出聲,她也不敢出聲,咫尺間,她能感受到對方呼吸的灼熱。
如果被識破了,那她該怎麼應對?她腦海中陷入一片緊張的慌亂,在千頭萬緒中,企圖迅速找到一個應對方式。
謝珩比她高了大半個頭,人幾乎就在自己懷裡,他略一垂眸,眼下這人點點眉眼,盡數收於眼底。
她長睫微垂,像一隻蝴蝶翅尾輕顫,纖弱而美麗。
可惜看不見她眼波流
轉間的情緒,也看不見面紗下該是一副怎樣傾世容顏。
他喉頭動了動,神色近乎虔誠,一隻手慢慢觸上她面紗的一角,輕輕拉住。
察覺到他接下來要做的動作,沈青忙將臉撇開,抬眸怒目圓瞪:「你要幹嘛!」
像一隻惡狠狠要咬人的小獸,方才那一瞬間的乖覺都是假象。
被驟然打斷的謝珩一張俊臉立刻恢復清明,沉了下來,清潤澄澈的眸子裡,毫不掩飾他的怒意洶洶。
「你為什麼要穿成這樣?」
他聽到自己聲音從空蕩蕩的胸腔里迸發出來。
眼前這樣一副妖嬈絕艷的容顏,讓他感受到此生以來最失控的一次怒意,他不知道這樣的怒意來自於何處,但是他不能接受,沈青是這個樣子出現在他面前。
絕對不可以是這個樣子。
不可以這樣出現在他面前,更不可以這樣出現在其他人面前,一想到宴席上,這樣一副身子,這樣血脈僨張的畫面,他真的很想將今日宴席上所有人的眼睛都剜掉。
沈青被問得一愣,什麼意思?他……還以為她是男的?
他看不得男人穿成這樣嗎?
她摸不清謝珩現在到底發覺了多少,只好佯裝鎮定應付:「為什麼?你不是看到為什麼了嗎?」
既然說到這個,謝珩眸中怒意更甚。
「很好,讓你在洛京安分守己,你就登堂入殿公然殘殺朝廷一品郡侯是嗎?」
陳郡侯的手在搭上沈青腰間的那一瞬,謝珩腦海里他就是個死人了,如何讓他死得身敗名裂,他已經籌謀許久,只等最後蓄勢一發。
但他真沒想到沈青會莽成這樣讓人猝不及防。
「你知不知道,今日所為,你這是誅族滅門之罪?」
他語氣輕慢,沈青卻只覺周身被他怒意壓製得快要喘不過氣來,輕蔑一笑:「誅族滅門?反正我家只有我一個了。」
蕭瑞跟她沒有血緣關係,岳瑛跟她沒簽過婚書,她的族人家門,早在十一年前,就被誅滅乾淨了。
「沈青。」
謝珩手上緊了幾分,恨不得將眼前這潑皮無賴狠狠撕碎算了。
沈青微微吃痛,蹙起眉頭,謝珩忙卸了力道,聲音里無力又無措起來:「沈青,我……」
他真不知道該拿眼前這個人怎麼辦。
「我說謝公子,之前我們不是早就說過各歸各路互不干擾嗎?你好好走著陽關道包庇陳郡侯一家,我另闢蹊徑獨木橋上手刃仇人,有什麼問題嗎?」
沈青呼吸得以自由,懶懶地喘著氣回應他。
殺了他家一隻走狗,沒想到他氣成這樣。
謝珩頓住,慢慢抽離自己壓制在沈青身上的所有力道,站直了身子,緩緩退開兩步,跟沈青拉開一個人的距離。
澄澈明淨的眸子裡,又恢復清疏平淡,和剛才的憤怒失控判若兩人。
只有唇畔,還掛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自嘲沒有及時隱去。
也對,只要事關岳瑛,沈青他做什麼都不算瘋。
沈青也重新站直了身子,看著眼前這人一會兒憤怒一會兒平靜的模樣,是她很少見過的情緒大開大合,她現在完全拿不準,他到底要做什麼?
要將她捉拿歸案嗎?
「沿著這條路一直往南,繞過兩座假山,右邊會有一個院子,再穿過那間院子,有一扇垂花門,可以出府。」謝珩突然出聲。
「啊!?」
沈青懵然,謝珩已經轉過身去背對著她:「守在那裡的人,會掩護你出府。」
她愣了愣,望著眼前離自己不過兩步之遙的清雋背影,下意識選擇了按他說的方向快步離去。
兩人無話,不知道說什麼告別收場。
紫色裙擺在最後離去時輕輕略過白袍一角。
拐過一處廊柱時,她知道已經徹底看不見身後的人了,腳下步履不停,始終沒敢回頭看一眼。
他肯定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所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著手替她安排好了一條逃出生天的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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