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出虞嬪有意同眾人假親熱,文妃笑道:「這有何難?大不了命人多擺張桌子,叫姐妹們陪你頑個盡興。」
如今這節骨眼兒上,哪個敢在宮裡攛掇摸牌?這話只是說來調和氣氛罷了。但矇騙這些涉世未深的閨閣小姐,還算綽綽有餘。只見她們本還生疏拘謹著,聽罷虞嬪與文妃的一唱一和,神情才略輕鬆了些。
原是皇帝登基前妾侍太少,當初在王府時還能湊合,入東宮後充其量算勉強。待到搬進坤儀宮裡頭,就委實不夠看了。早上請安時,四位嬪妃零零散散地往殿裡一坐,曠得人身上發寒。
如此未免太不成樣子,皇后和貴太妃兩相一合計,便請過老祖宗懿旨,暫且新封了幾個小嬪御。只可惜皇帝近日未進後宮,她們甭說見上一面了,便是連個影兒都摸不著。
低聲談笑間,又過去半盞茶的工夫,柳妃終於姍姍來遲,掐著時辰踏進坤儀宮。
只見柳妃姿容最是嬌艷,指上戴著鎏金點翠護甲,朝眾人隨意一抬,便逕自往右首的位子走去。
隨侍的宮女托住柳妃手腕,扶著她不緊不慢地落座。
此刻諸嬪妃到齊,眾人猜著皇后也該要露面,便默契地收了聲兒。殿內一時靜得出奇,只余珠簾晃動的輕響。
不多時,坤儀宮首領太監小步緊走出來,於殿前站定,朗聲唱道:
「皇后娘娘駕到!」
見鑲綴珍珠的鳳履自簾後踱出,眾人連忙起身,齊齊行禮請安。
皇后傅瑤出身理國公府,祖上曾出過三代首輔,傅氏門生故吏遍布朝野。
只可惜自其父輩起,族中子弟青黃不接,如今在朝中已無身供要職之人。可即便如此,傅家仍是首屈一指的清流世族。
趁著宮女們擺茶果的工夫,傅皇后轉身落座,笑語道:「本宮今日起得遲,叫妹妹們久等了。
皇后口中雖這麼說,可今日來遲之人究竟是誰,嬪妃們皆心照不宣。
「皇后娘娘言重了,是臣妾等盼見娘娘,這才早早前來恭候。」
文蘅適時開口接話,又仿佛不經意般掃了眼柳妃。
傅瑤聞言杏眼浮笑,端起茶水淺啜,故意停頓好半天,不聲不響地叫柳妃栽了個面兒。
直到柳妃臉上快要掛不住,傅瑤這才開口褒揚文妃幾句,又緩聲說起正事:
「下月十五便是中元節,宮中佛堂皆須供奉燈燭。眼下暑氣當令,各宮主位萬不得怠慢。倘若失火延燒廟宮,大伙兒都免不了要擔罪責。」
如今兩朝宮權更迭,上上下下的主子奴才們都盯著瞧呢,誰也不想當那個現眼的出頭鳥。
「還有,」傅皇后環顧下首,又提醒道,「雖說先帝仁厚,遺命國喪從簡,三年孝期以三月代之,毋妨嫁娶。但為盡人臣人子的孝道,今歲中秋不宜大辦宮宴,凡事皆以先帝喪儀為先。你們平素也當留意,且不可奢靡鋪張。」
嬪妃們聞言,紛紛恭敬應「是」。
這廂說罷要緊的,眾人才漸漸談起些宮中瑣事。
虞嬪慣會說俏皮話兒,此刻便又挑起話頭:「嬪妾前陣子聽聞,皇上身邊新添了個掌事宮女,相貌十分出眾,竟堪比柳妃姐姐呢。」
傅皇后抬手扶了扶垂珠鳳釵,面容平靜端莊,不見絲毫波瀾。御前宮女不說個頂個的美人尖子,至少也是清秀周正,這並不稀奇。何況人云亦云,未免有誇大之嫌。
見皇后不甚在意,虞嬪笑容可掬,將話茬兒拋向慧嬪:「慧嬪妹妹之前不是去了乾明宮嗎?不知可曾見過那宮女?」
知曉虞嬪醉翁之意不在酒,柏筠寧不想背後論人是非,淡然迴避道:
「嬪妾只是陪皇上下了局棋,並不曾留意什麼宮人。」
柳妃豎起耳朵聽了半天,卻沒聽出個所以然來,頗有些按捺不住,便揚眉問道:
「哪來的宮女?本宮怎麼沒見過?」
「怨不得娘娘不知呢。嬪妾聽說那宮女從前不聲不響的,等調到御前才忽然冒尖兒,當真是好耐性。想來過不了多久,咱們就該添個新妹妹了吧?」虞嬪說到最後,果然圖窮匕見,暗中挑唆眾人對付玉芙。
好耐性?恐怕是好心機吧。
柳妃不屑輕哂,美眸里透著股慵懶的傲慢:「區區宮婢出身,日後能做個小選侍,就算是頂天兒了,也配和本宮當姐妹?」
這話未免忒刻薄,顯然是沒瞧得起低位宮嬪,後頭坐著的幾位臉色都有些難看。
傅皇后聽罷,卻沒急著安撫眾人,而是側眸看向身旁的陪嫁侍女丹珠。
丹珠見狀,立馬微不可察地頷了頷首,示意虞嬪所言確有此事。
見柳妃不悅,虞嬪心底樂開了花,面上卻故作訕訕之態:「嬪妾不過是隨口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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