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書披著外衣正欲下地,忽見酌蘭拎著個八角食盒進來,小臉被冷風吹得紅撲撲的,卻仍興致很高。
眼下還沒到散差的時辰,尚盈盈怕茶房沒人管,趕忙仰頭問道:「你怎麼回來了?」
「姑姑放心,您交代的茶水已經送進殿裡,也是萬歲爺命奴婢回來的。」
酌蘭把食盒放在炕沿,端出碗熱氣騰騰的赤沙飴湯,笑道:「姑姑快起來用些。」
眼下確是腹中空空,尚盈盈接過羹匙,習慣性地在碗中舀了舀,竟發覺裡頭臥著荷包蛋,還是和當歸枸杞一起燉的。
杏書坐在對面也瞧見,登時眉開眼笑,拉來酌蘭誇獎:「難為你這丫頭貼心,得使了不少銀子吧?快告訴你玉芙姑姑,叫她貼補給你。」
不僅是銀子多少的事兒,而是你得先是個有面子的人,膳房才樂意忙中抽空給你做,難的是踏人情兒。
杏書正說著,尚盈盈已拉開炕櫃,似乎真要掏包袱出來。
酌蘭見狀,連忙擺手推拒:「姑姑甭麻煩,奴婢沒花銀子。」
見姑姑們困惑地看著她,酌蘭按捺著欣喜,惟妙惟肖地學了方才情形:
「方才奴婢進去奉茶,萬歲爺特地問起您去哪兒了。奴婢只回稟說您身上不爽利,這會子不能過來侍奉。」
「萬歲爺一下子沒吱聲,過了半晌,又好像聽懂了。便命奴婢去吩咐膳房,看您想吃什麼,皆給您做了送來。」
這話放在往常,杏書定要和酌蘭一起打趣幾句。可今日尚盈盈剛為恩寵易逝難受過,杏書忙使了個眼色,叫她先別提起萬歲爺,免得徒增傷懷。
當歸紅糖荷包蛋,熱熱的吃下去最頂用。可尚盈盈咽著咽著,便覺得是燒紅的沸烙鐵,順著肺管子塞進去,火燒火燎地疼。
酌蘭也察覺氣氛不對,忙側身坐來榻邊,小心翼翼地問:「姑姑您怎麼了?」
還不至於當著小丫頭的面哭,到時再把她嚇著。尚盈盈講個笑話哄好自己,便兀地破愁見笑:「沒什麼。方才我和你杏書姑姑還惦記呢,怕你進殿奉茶時打哆嗦。」
「姑姑!」酌蘭羞惱地叫了一聲,扭臉兒要姑姑們說好話哄她。
眾人這陣子鬧罷笑罷,尚盈盈心裡痛快許多,不再糾結那些無謂的事兒,累了便終於囫圇睡去。
歲末年尾,各種皮料毛料都獻進宮裡,成小山似地堆著。杏書近來操心之事甚多,便沒跟尚盈盈一同歇晌兒。
正專心搓板針時,忽而聽得門板上傳來輕叩,杏書怕尚盈盈被吵醒,忙披上襖子去開門。
意外瞧見來壽那張笑成菊花的臉,杏書閃身到門外,輕輕掩起房門。同來壽走去廊上,這才問道:
「大總管有事兒找我們?」
來壽朝屋裡頭努努嘴,低聲問:「玉芙姑娘沒醒呢?」
杏書點點頭:「她身子不舒坦,心思便重了些,這會子剛哄著睡下。大總管有什麼事,只管吩咐我吧。」
「喲……這可哄早了。」來壽嘬了嘬牙花子,自言自語地嘀咕。
杏書皺了皺眉,剛想說這是什麼話,
便又聽來壽道:「萬歲爺要來瞧玉芙姑娘,您在裡頭不方便,就先去值房裡坐會兒吧。」
杏書差點沒緩過勁兒,詫異問:「萬歲爺要親自來下房?」
「那可不?不然叫人把姑娘抬進殿去,姑娘能樂意?」來壽嘿嘿一笑。
杏書立馬也顧不得什麼灰鼠皮子,匆匆拉著來壽躲遠些。
沒多一會兒,皇帝果然悄聲推門,獨自踏進房中。
只見尚盈盈窩在半舊藍繡面被子裡,窗紙外透進雪光,映得她面容愈發蒼白,連唇上那點淡紅都顯得突兀。
晏緒禮解下裘氅,在炭盆前烘熱身子,這才展懷去抱尚盈盈。
尚盈盈有所知覺,但這氣味實在熟悉,她便仍沉沉地沒醒來,反倒主動湊到晏緒禮懷裡,拼命想汲取溫暖。
趁尚盈盈睡著,晏緒禮終於忍不住,做了一直想做的事,俯身輕吻上她眼睫。但覺果真像羽毛小扇子,搔得人心頭痒痒的。
半夢半醒間,尚盈盈欲翻身抻腰,卻覺得被什麼東西擋住,未能得逞。努力撩起眼皮覷了一下,尚盈盈倦怠地閉上,隨後又忽然睜大,不可置信地分辨著男人的臉。
親眼瞧著這一幕,晏緒禮沒忍不住低笑一聲,徹底將尚盈盈笑醒了神兒。
「醒了?」晏緒禮動了動被她枕麻的手臂,平靜地說,「那朕抱你回寢殿。」
尚盈盈心中卻掀起巨浪,趕忙回絕:
「主子爺,奴婢今晚不便替您守夜。」
「不用你守夜,朕抱你睡。」晏緒禮道。
這便更不成了,尚盈盈搖搖頭,磕磕絆絆地說:「奴婢夜裡……夜裡得起身,總歸不太安穩,會打攪您歇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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