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才人走到姚黃牡丹前,捏著帕子虛點花瓣,笑吟吟地說道:「從前嬪妾在家中時,也曾見母親重金求得百餘株牡丹,卻半點兒不及御苑裡這一枝。到底是天家富貴養出的仙葩,果然非凡品可比,嬪妾今日也算沾著娘娘的福氣了。」
此話一出,眾人都不由暗自瞥她。誰聽不出邵鸞兒明面上自謙,實則暗中誇耀家底殷實?
那一身的野心,都起在名字上了,腦子倒是半點不長。
「大伙兒都是承萬歲爺恩澤,今日瞧得開懷便好,往後也可常來。」
傅瑤還不至於跟個十來歲的丫頭計較,只搭著彤珠的手,慢悠悠朝亭子裡走去。
正迎面吹著楊柳風,眾人忽聽池畔「咚」的一聲響。
傅瑤回眸一瞧,原是邵鸞兒髻間釵環簪得忒滿,方才擠著上前,不慎滑脫支金鑲珠花蝠簪。
濺起的幾朵水花,還不巧打濕了貴妃裙擺。
柳濯月本就熱得心煩,見狀啪地一摔團扇,竟似要朝邵才人發火兒。
邵鸞兒當初進宮時,便是分在柳濯月位下學規矩,天生就是貴妃一派的人。
心道外人面前還是莫起內訌,虞姿忙笑盈盈地打圓場:
「遇水呈祥,這可是好兆頭,貴妃娘娘是要有喜從天降呢。」
說罷,虞姿命宮女將團扇拾起來,半挽著貴妃去亭子裡乘涼。
至於邵才人那金簪子,讓她自己想招兒去撈吧。眾人皆嫌棄她,只當作沒瞧見,還遺憾怎沒能叫貴妃發落她一番?
盛妝宮妃們齊齊朝亭中涌去,柏筠寧不願同人擠著,便自己落在後頭賞景兒,不成想居然有人同她想到一處。
側眸瞧見顧令漪,柏筠寧含笑搭話道:
「顧嬪妹妹怎不跟到前頭去?」
「前頭脂粉味兒太沖,嬪妾只想同慧嬪娘娘作個伴兒,娘娘不會嫌嬪妾吧?」顧令漪笑著應聲。
「這是哪兒的話?」柏筠寧抬起紗帕掩唇,心道顧嬪和貴妃雖都是將門虎女,性子卻是天差地別。
「聽聞昨兒是顧妹妹生辰,本宮驟然得知,身邊卻沒帶什麼像樣的饋珍,日後回宮定當補上。」柏筠寧輕聲說道。
「娘娘客氣了,您昨日所贈玉簪荷花圖,便已然極好。」
顧令漪說著,眼風隨意一瞥珠玉橋頭,竟見來壽喜笑盈腮地朝這邊走來,身後跟著一溜兒小太監,手裡皆捧著紅木雕漆食盒。
「喲,奴才給二位嬪主兒請安。」來壽也瞅見她倆,連忙端著拂塵上前行禮。
柏筠寧淡笑命起,又瞧了瞧那些食盒,問道:
「這些是……」
「皇上聽聞娘娘們在此賞花,特命奴才送來茶食。」來壽側身引過一名小太監,將雕漆食盒的蓋子掀開一角,「裡頭恰有數樣江南細點,等會少不得要勞慧嬪娘娘指點品鑑。」
認出那碟子裡正是豆酥糖,柏筠寧蹙眉思忖,隱約領悟到晏緒禮的意思,卻又不禁好奇這是送來提點誰的?
待眾人依次在亭中落座,來壽果然笑嘻嘻地上前請安,又命太監們呈擺茶點。
柏筠寧坐在一旁盯著,意外發覺那道豆酥糖,竟是擺在文妃面前。
「文妃娘娘,這豆酥糖是萬歲爺特地吩咐給您的,請您仔細品用,莫要辜負萬歲爺一番心意。」
眾人聞聲,頓時投來艷羨目光。文蘅卻微覺驚訝,因事出反常,心裡又隱隱不安。
見來壽朝自己擠眼,柏筠寧暗嘆一聲,只好點出這得罪人的話:
「文妃娘娘,這點心上滾著厚厚的黃豆齏粉,您品嘗時切莫張口,須得細細含化才是,若不慎吸入喉中,恐會嗆咳不止。」
言下之意,似是在警告她「閉嘴」。
文蘅面容微泛蒼白,扯唇道:
「多謝慧嬪妹妹提醒。」
正當文蘅暗存僥倖時,來壽一番話徹底叫她死心。
「啟稟皇后娘娘,昨夜萬歲爺召幸御前奉茶的玉芙姑娘。方才已命內侍監擬旨,冊封其為尚才人,明日便來向您請安。」
傅瑤聞言略一挑眉,眼底划過訝色,隨即唇角微揚。她原想著要用玉芙那蠢妹妹作筏子,逼她就範,不想這丫頭倒是中用,竟自個兒攀上龍榻。雖說出人意料,倒省了她一番周折。
「本宮知曉了,大總管替本宮回句話兒,就說恭喜萬歲爺新得佳人。」
傅瑤噙笑端起青瓷茶盞,盞中碧螺春氤氳著裊裊熱氣,掩去眸底得意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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