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少監朝皇后伏首,額角冷汗涔涔而下。
顧令漪卻不依不饒,當即冷聲斥道:「你沒說?方才那話里話外的意思,可不就差指著人鼻子罵了麼!」
眼見袁少監被顧令漪一番搶白,說得是面色慘白,瑟瑟發抖,竟都插不進嘴辯駁。
虞嬪與文妃相視一眼,輕輕碰了碰身側貴妃的手肘。
柳濯月早便按捺不住,見虞姿也有此意,登時挺身打頭陣,斜睨顧令漪一眼,慢悠悠呵笑道:
「喲,顧嬪今兒個真是好大的威風。這麼急著替尚美人出頭,那你索性陪她一道兒去了吧!黃泉路上也能搭個伴兒。」
這話忒歹毒,簡直是借題發揮,已經給此事蓋棺定論,徑直咒尚盈盈去死。
顧令漪聞言,立時反笑道:
「貴妃娘娘果然好氣魄,才能說得出這種話。趁著萬歲爺不在行宮,借著這點子捕風捉影的事兒,就想要了寵妃性命?」
到底是身後立著嘉毅王府,顧令漪腰杆子粗,半點兒也不怕跟柳濯月嗆聲。
顧令漪話鋒一轉,又將目光投向皇后:
「皇后娘娘聖明,想必心中自有丘壑,豈會如此輕信這等無稽之談,著了某些心懷叵測之人的道兒!」
這一番唇槍舌劍,火星子噼啪亂濺,眼瞅著就要在蘭閣里吵翻天,把皇后架得騎虎難下。
尚盈盈見狀,心知時機已到,當即斂裙起身,於殿中蹲身道:
「啟稟皇后娘娘,嬪妾昔日曾受潘太嬪照拂,每每思及舊恩,莫不感念在心。」
尚盈盈微微一頓,目光坦然地掠過袁少監,復又望向皇后:
「既然袁大人疑心昨夜異象與潘太嬪有關,無論此事確鑿與否,嬪妾情願為太嬪娘娘抄經祈福,祝禱冥安。」
「屆時且看這異象是否消散,便知袁少監所言是真是妄。若得祖宗垂鑒,自當還嬪妾一個清白,免教無辜之人蒙受不白之冤。」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沖淡貴妃言之鑿鑿的論斷,又顯出孝悌感恩,透著光明磊落。
傅瑤聽罷,原本緊蹙的眉頭略微舒展。
這確是個不錯的法子,既能安撫人心,又能將此事暫且擱置,給尚盈盈自證清白的機會。
傅瑤微微頷首,看向尚盈盈,暗中考量道:
「尚美人既有此心,本宮自然成全。只是……那福華殿昨夜方才鬧過那般動靜,如今雖是白日,只怕也陰氣森森,你可敢前去抄經?」
尚盈盈聞言,非但不見半分懼色,反而挑唇一笑,眼中波光流轉,儘是坦蕩:
「得娘娘允准,嬪妾不勝欣喜,能為太嬪略盡心意,何懼之有?」
「再者,嬪妾自問行事端正,俯仰無愧,正所謂身正不怕影子斜,豈有不敢之理?」
尚盈盈這般從容鎮定,倒讓原本心存疑慮的旁觀嬪妃,暗自多了幾分信服。
這會子天光已然大亮,透過窗欞照進蘭閣,驅散眾人心頭陰霾。再看那福華殿方向,似乎當真不再聽得什麼駭人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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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華殿前,供桌上擺著的九九八十一盞佛燈,竟還有泰半兀自亮著。因著昨兒夜裡那番驚嚇,此刻愣是沒有一個宮人敢湊上前去觸碰。
察覺巧菱身子直往自個兒這邊挨,尚盈盈便將她往裡頭護了護,輕聲安撫道:
「莫怕,咱們不看那燈便是。」
東梢間內已簡單收拾過,香爐里投了幾匙檀香粉,衝散殘留的雨水潮氣。
尚盈盈神情沉靜,跪坐在臨窗的黑檀木經案前,仿佛當真在專心抄經。
巧菱跪坐在蒲團上,小心翼翼地替自家主子磨墨,四下張望,急得口乾舌燥。
正當苦盼之際,忽聽得門板上傳來三聲輕叩,分外醒耳。巧菱等得眼穿腸斷,聞聲忙挪至門前,抽開門閂。
「安公公,您可算來了!」巧菱壓低嗓子,趕緊側身將他拉進來,又飛快掩起門。
此刻安久英趕到,巧菱再顧不得許多,急切地同尚盈盈說道:「美人,萬歲爺離宮前不是給咱們留了人手?如今咱們得趕緊派人,快馬加鞭趕去裕陵傳信兒,請萬歲爺回來主持公道啊!」
巧菱所思所想簡單直接,只盼著皇帝回來,一切便能迎刃而解。
尚盈盈端坐案前,看似在理那經卷,實則已將此事在心中盤算半日。
此刻尚盈盈大致有譜兒,遂抬眸看向二人,輕輕搖首:
「不成。」
「眼下派人過去,等趕到裕陵時,怕是恰逢萬歲爺行祭,焉能因後宮這點風波前去打攪?」
尚盈盈握來巧菱的手,輕聲道:
「再者,方才顧嬪那番話,已經點得明白。萬歲爺迴鑾之前,無人能輕易處置嬪妃。我既奉旨在此抄經,一時半會兒,定無性命之憂。」
安久英聽罷,雖覺主子所言在理,可乾等著也不是辦法,不由得又提了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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