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翹見簪雪招認,早已嚇得面無人色,跟著連連叩首。又將董寶林如何威逼利誘等事,一五一十,全都抖落出來。
宮女們的口供互相吻合,倒也不算太出人意料。畢竟此事最開始,便是因邵才人與董寶林而起,總與她二人脫不了干係。
傅瑤聞言卻不甚滿意,微微蹙起秀眉,欠身柔聲道:
「皇上,依臣妾看,此事怕是沒那麼簡單。」
「區區一個董寶林,背後若無人指使,豈敢攀咬兩位宮妃?」
晏緒禮聽得這話,瞧向皇后的眼神微微一變,目光又瞥向董寶林,不置可否。
傅瑤話鋒一轉,意有所指地說道:
「臣妾記得,方才尚妹妹以名諱之事相詰時,貴妃的神色,好似很不自然。」
「且這董寶林,素日裡便奉承著貴妃,往瑤華宮走動得勤快……」
傅瑤話未說完,但意思已是再明白不過。今日這事兒,貴妃休想把自個兒摘得乾乾淨淨!
「皇后娘娘,您雖貴為中宮,但也不能憑空污衊臣妾吧?」
柳濯月一聽這話,頓時慌不擇路,也顧不得體面,慌忙跪倒在地,急急辯解:
「萬歲爺,臣妾冤枉!董寶林是與臣妾有些來往,可這後宮之中,誰人之間還不興串個門子?僅憑這個便要治臣妾的罪,皇后娘娘也忒心急了些!」
就當柳濯月急於撇清關係之時,一直沉默的虞嬪,卻忽然朝董寶林發難:
「董寶林,事已至此,你還不肯說實話嗎?」
「我勸你可要仔細想想,若是扛著不說,觸怒主子爺與娘娘,只怕不單是你難逃罪責,便是你父母親人,也要跟著吃掛落兒呢。」
柳濯月雙眸圓瞪,差點兒沒背過氣去!
她直勾勾盯著虞姿,心說這人平日裡跟哈巴狗似的圍著自個兒轉,今兒個非但不幫著說句話,反倒在這兒架秧子起鬨,逼著董寶林撂實話?
她到底想幹什麼?!
誰承想董寶林叫虞姿這麼一嚇唬,猛地一激靈,倆眼發直,手指頭竟顫巍巍指著虞姿,嗓子都快劈叉:「是...是虞嬪娘娘!是虞嬪娘娘逼嬪妾乾的!」
虞姿那張粉臉登時就沉下來,怒氣沖沖地道:「董寶林,我好心提醒你,你甭逮誰就咬誰!」
董寶林叫她這一嗓子嚇得一縮脖兒,眼珠子亂轉,跟沒頭蒼蠅似的又戳向慧嬪:「不……不是……是慧嬪主子!對,是慧嬪主子!」
這話說出來,連三歲孩子都糊弄不住。柏筠寧一愣,剛要張口:「你——」
「是貴主兒!」不等慧嬪吭氣兒,董寶林又忽然撲向柳濯月,不住嗚咽道,「是貴主兒眼紅尚美人得寵,這才唆使嬪妾害她。」
說著說著,董寶林跟魔怔了似的,手指頭滿殿裡亂點一氣:「還有文妃主子!文妃主子也……」
當真是滿口胡言亂語,連不在此處的文妃都捎帶上了。眼瞅她還要往皇后那兒指,晏緒禮實在忍無可忍,大掌往扶手上一拍:
「住口!」
一聲斷喝如雷霆驟降,震得董寶林渾身一哆嗦,後半截話卡在嗓子眼兒里,生生噎了回去。
晏緒禮眼神冷冽如刀,一一剜過各懷鬼胎的眾人。愚鈍者甘為他人馬前卒,不堪大用者只顧攪混水,當真叫人失望透頂。
他本就不指望這起子人能成什麼大事,卻不想緊要關頭竟只會互相攀咬,滿足一己私慾。該出聲時裝聾作啞,該緘默時又出來跳梁,竟是連這點分寸都沒有?!
「傳朕旨意,董寶林言行無狀,構陷宮妃,著即廢為庶人,打入北三所。」
說罷,晏緒禮霍然起身,廣袖一拂,冷眼掃過地上軟成爛泥的宮女:
「此二婢背主忘恩,拖去宮正司,杖斃。」
「是,奴才遵旨。」
來壽立刻應聲,擺手示意殿外候著的大力太監上前。
董寶林和那兩個宮女哭喊求饒之聲,響徹宮殿,卻無人理會,很快便被堵著嘴拖了下去。
尚盈盈咬緊唇瓣,忽地偏過臉去,沒有理會簪雪哀求的目光。事已至此,誰還能替她求情?當著合宮的面忤逆上意,豈不是自尋死路?
殿內一時鴉雀無聲,柳濯月癱跪於地,面如金紙,身子止不住地發顫,心底卻暗暗鬆了口氣。
幸而那董寶林最後胡亂攀扯,將滿宮妃嬪都牽扯進來。這般瘋癲言語,如何做得數?到底無人能定她的罪……
虞嬪這招激將法,果真起了效用,算她是個忠心的。
然而,柳濯月這口氣還沒松到底,就聽見晏緒禮冰冷含慍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回,竟是直直衝她而來。
「柳氏。」
晏緒禮連「貴妃」二字都懶得稱呼,態度更是淡漠得沒邊兒:
「董氏乃今日罪魁,平日又與你往來甚密,如今鬧出這等醜事,你身為貴妃,協理六宮,難辭其咎。即便此事非你主使,亦是你管束無能,識人不明之過。」
柳濯月心頭一凜,寒意自脊背竄上,隱有大難臨頭之感。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辣笔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