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盈盈抬眼望著天邊,忽而說道:「她倒像常在戲園子裡的,把台上一舉一動都瞧在眼裡。」
巧菱聽得一愣:「娘娘的意思是……」
尚盈盈抿唇沉吟,低聲說出猜測:
「我總覺著,文妃也在那場戲裡扮了角兒,保不齊她是只黃雀。」
皇后和勤妃鷸蚌相爭,落得個兩敗俱傷,最後得利的可不就是文妃?大皇子不就被她抱去養了?
巧菱倒吸一口涼氣:「她把皇后與勤妃二人,皆玩弄於股掌之中?」
「文妃嘴上感嘆皇后如何心狠手辣,卻未必不是在說她自個兒。」尚盈盈輕聲說道,「就像下棋時使個妙招兒贏了,事後便總想掏出來顯擺顯擺。」
巧菱聽得渾身發冷,小聲囁嚅:「要真是如此,那文妃可真是個狠主兒。」
「這宮裡頭的事兒,真真假假,誰又說得清呢?」
尚盈盈輕嘆一聲,垂眸撫摸小腹,跟稀罕貓崽兒沒什麼兩樣兒,一瞧見便禁不住歡喜。
可晏緒禮不在身邊,她心裡頭到底沉重,只盼能早日團圓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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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園西北角的攬霞樓里,蘇合香絲在半空靜謐繚繞,卻掩不住文、柳二妃話里的機鋒。
柳妃倚坐在圈椅里,照舊是一身兒石榴紅緙絲衫子,縱使不似從前風光,也斷然不願落魄。
聽著文妃在耳邊絮絮聒聒,柳妃端起粉彩蓋碗,有一搭沒一搭地撇著茶沫子。茶煙兒裊裊,把張俏臉遮得朦朦朧朧,只露出一雙暗藏提防的鳳眼。
耐著性子聽罷文妃所言,柳濯月輕哼一聲,嗓音裡帶著一股子冷峭:
「這樣的事兒,你為何獨獨尋上本宮?」
文蘅挑唇一笑,不答反問道:
「莫非柳姐姐不恨宜嬪?」
「她入宮才不到一年的工夫,便害得您好好的貴妃位份丟了,協理六宮的差事也沒了。如今她聖眷正濃,眼瞅著可就要爬來咱們頭上。」
柳濯月被戳中痛腳,頓時沉下臉色,手裡茶蓋「叮」地一聲碰在碗沿上,幾乎想拂袖而去。
文蘅見狀,這才不緊不慢地遊說道:
「只要柳姐姐肯搭把手,按我說的去做,保管叫宜嬪這輩子都懷不上龍種。一個生不出孩子的宮妃,日後還不是由著咱們搓扁揉圓?」
就憑皇上對宜嬪那股子熱乎勁兒,明眼人都
瞧得出來,照這麼寵下去,揣上崽子還不是早晚的事兒?
真要讓宜嬪生下皇嗣,那往後宮裡,誰還能入得了萬歲爺的眼?文蘅膝下養著大皇子,說什麼也不能讓這檔子事兒成了。
「如今可是天賜良機,」見柳濯月還在猶豫,文蘅又緊著煽風點火,「萬歲爺遠征在外,趁這節骨眼兒上不動手,往後可再難找這麼合適的茬口兒。」
柳濯月猛地抬眼,眼神跟刀子似的,轉瞬又斂了去。
見柳濯月心動,文蘅深諳軟硬兼施的道理,立馬又陪著笑臉,給她戴高帽兒道:「妹妹不過是個沒見識的,哪及得上姐姐當年協理六宮時的威風?」
文蘅說著,眼睛往那素白瓷瓶上溜了一圈:「這點子小事,對姐姐來說還不是手到擒來?六局一司裡頭,您的門路可比我多著呢。皇后如今又病得起不來身,合宮上下能指望的,也就柳姐姐您了。」
虛榮誇耀之心得到滿足,柳濯月面色稍霽,卻仍端著架子。只見她拈起那瓷瓶,對著光瞧了瞧裡頭白慘慘的粉末,忽地「啪」一聲撂在案上。
「文妹妹這是把本宮當傻子耍呢?」柳濯月冷笑一聲,鳳眼斜睨,「髒活累活都叫本宮幹了,回頭若是東窗事發,你便可撇得乾乾淨淨,推本宮一人出去頂缸?」
文蘅聞言,心中暗笑,柳妃這話倒是說到點子上。這絕嗣方子,當年用在皇后身上見效得很。如今要故技重施對付宜嬪,未免若有閃失,會牽扯出當年之事,她自然得預先尋個替死鬼才穩妥。
眼前這位,可不正是現成的冤大頭?
文蘅面上仍端著溫婉笑容,仿佛柳妃方才的疾言厲色,不過是春風過耳:「瞧柳姐姐這話說的,您看我這芳竹,還有您身邊的盼煙,可都在跟前聽得真真兒的。日後若有萬一,我難道還能當著她們的面兒賴帳?」
柳濯月纖眉一挑,卻不上套兒:「貼身宮女的話能頂什麼用?到了要緊關頭,還不是主子讓說什麼就說什麼,莫非還能翻了天去?」
話雖這般說,柳濯月心裡卻也打著算盤。誠如文蘅所言,若錯失這次機會,保不齊真要摁不住那宜嬪。
「除非……」柳濯月故作矜持,拖長聲調,「你願意再尋個保人來。」
文蘅心底冷笑,面上卻愈發恭順:「但憑柳姐姐吩咐,不知您想尋哪位作保?」
柳濯月沉吟半晌,終是吐露出來:
「虞嬪如何?」
這話正中文蘅下懷,她早便料到,柳濯月素來是個沒成算的,大抵會尋個素日交好的宮妃作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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