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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殿門重新掩上,皇貴太妃仍心有餘悸,親手接過熱茶奉去上頭,小心翼翼地替晏緒禮開脫:

「母后,小輩們心氣兒不沉穩,話趕話間一時急了,便捎帶上幾句刺兒,您可萬別跟皇帝計較。」

「何況傅家鬧出那等……族內相/奸的醜事,聽說連府里未嫁的老么兒,都叫廣平侯府退了婚。」

皇貴太妃最向著皇帝,甭管三七二十一,便只管替他當說客:

「雖說夫妻間合該患難與共,但說句不中聽的,帝後被撮合起來這些年,始終沒個真感情。禮兒是要成大事的君主,若再留著傅氏這樣的姻親,豈不是白白受拖累麼?」

今日若扯他後腿的人是貴妃,皇帝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韙,怕也要死命護住她。可若換作是皇后,在皇帝心裡,興許就顯得不那麼值當。

太皇太后只耳朵里聽著,慢悠悠地抿了口熱茶,這才忽而喚她道:

「音珠。」

皇貴太妃聞言,立時噤了聲兒,垂首擎等著婆母發話。

「哀家是老了,卻也沒到老糊塗的份兒上。」

太皇太后輕笑一聲,拉烏音珠來身邊坐穩當,拍著她手背道:

「哀家豈會不知,傅皇后並非皇帝良配?今日不過是哀家最後教皇帝一回,記著此番波折,往後知道多珍惜媳婦兒。」

「你瞧那對兒小鴛鴦,現下是不是又摟到一塊兒去了?」

烏音珠這才長舒一口氣,眉眼間凝著的愁雲霎時散了:「母后聖明。原是天家訓子之道,我們這群榆木腦袋,倒是跟著瞎操心。下回您二位龍王布雨,可得提前知會一聲,甭再嚇得我們這些小魚小蝦,在淺塘里撲騰一身泥。」

太皇太后抬手虛指她,氣不打一處來,直想發笑道:

「還不是你們不請自來?難不成是哀家派人知會你們的?」

烏音珠趕忙婉言賠不是,太皇太后只擺了擺手,眸光沉沉地嘆道:

「更何況,貴妃可是康樂的親孫女,好不容易尋回來的眼珠子,哀家能為難她麼?」

那孩子也是命途坎坷,甭管是身世還是模樣兒,都夠招人疼憐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太皇太后眯眼琢磨一番,忽而笑道,「貴妃生得倒真不像她爹娘,獨獨肖似康樂年輕的時候兒。」

烏音珠只得賠笑頷首,實在插不上什麼嘴,只因歲數擺在那兒呢。她頭回在宮宴上見著老郡主時,老郡主都是知天命的年紀了。再絕色的美人兒,總也沒法子永葆青春。

老一輩的事兒,都已隨著故人離去而塵封入土。除卻她們老姊妹倆,又有誰能得知呢?

餘光瞥見身邊笑呵呵的姜印忠,烏音珠不禁抬帕掩唇,心想方才話說滿了,還有這命長的老太監來著。

「人家都說,隔輩像的孩子有福氣。」烏音珠變著法兒恭維道,「您瞧瞧禮兒,文治武功樣樣不落,可不就是有孟家風範?」

太皇太后娘家孟氏,本是開國郡侯,曾跟著太祖爺在馬背上打天下。自打子侄輩里出了個連中三元的孟首輔,如今闔族裡文武兩開花,已愈漸興旺起來。

亂世生武將,盛世出文臣,真可謂頂頂兒有造化的人家。

聽出烏音珠話里的意思,太皇太后朗聲發笑,卻渾然不放在心上。

王侯將相赴金闕,亂鬨鬨你方唱罷我登場,不過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哪裡有什麼屹立不倒的望族?

更何況古來門閥士族多流弊,她這孫兒雄心壯志,斷不會是個與世家共天下的皇帝。

趁著她這把老骨頭還算硬朗,多替兒孫們積點兒福,也不枉痴活這麼些年歲。

太皇太后握住龍首拐杖,起身朝後殿走去,拐杖頭兒敲在金磚地上,漸次發出沉緩的「咚咚」聲。

「哀家早便同康樂說好了,入了秋便去閒雲山那邊轉轉。往後也不會常回宮中,多是住在外頭園子裡,方便同老姊妹敘敘舊。」

烏音珠趕忙跟上去相勸,太皇太后卻頓住腳步,回身笑道:

「橫豎這慈慶宮空著也是空著,你就甭推辭了,擇日搬進來住吧。」

「眼瞅著貴妃即將封后,肚子裡的皇孫也要落地。你便多辛苦些,幫襯她照看照看宮裡,甭急著撂開手。」

「音珠,這十數年來,你協理六宮、撫育皇嗣的辛勞,哀家都看在眼裡。雖說先帝臨到最後,也沒立你為中宮。但在哀家心中,你便是最德配坤儀的主子娘娘。」

這話原是當年母后說與她的。如今歲月輪轉,她從回憶深處捧出這句體己話,鄭重地交到烏音珠手裡。

晏氏並沒有什麼家傳信物,但恍惚間,仿佛是有一隻玉鐲,正由婆母握在掌心,緩緩套上兒媳腕間。

每一代帝後,都各有自己波瀾壯闊的人生。唯獨不變的是,他們都將奮先祖之餘烈,把皇朝推向新的頂峰。

雖說人活一世,並非是為得誰幾句褒揚,但這話到底叫人心裡舒坦。烏音珠呼吸微促,福身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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