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兒一愣,旋即臉上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意:「姑娘,這可怎麼辦才好?」
她們主僕費了這麼多心力,好不容易才出了一趟門,卻不想正撞上了回春館不出診的日子。
傾絲心裡也在暗暗著急,可為了安撫冬兒,她便佯作鎮靜地說:「無妨,我們再等一等。」
這一等就是一個時辰,其中冬兒敲了好幾次回春館的門。
眼瞧著臨近太陽落山之際,回春館那扇緊緊閉闔的大門仍是沒有要打開的意思,不得已,傾絲只能與冬兒打道回府。
夜色,傾絲照舊搬了個小杌子在廊道上吹冷風。
冬兒與珠綺侍立在她左右,迎著夜風朝傾絲探去了幾眼。
夜色迷濛,傾絲只披著一件單薄的外衣,撐著手臂眺望著庭院裡辨不出景色的前路。
她迷茫又害怕,仿佛是透過著黑黝黝的夜色瞧見了自己的結局一般。
錢氏如此厭惡她,等她有孕一事被嚷出來後,她必然不會給自己留生路。
良久,冬兒染著悲憫的話語劃破了夜色的寂靜。
「姑娘。」她輕喚了一聲。
傾絲回身望向了她,想朝她莞爾一笑,可彎了彎唇角後只揚起一抹苦澀的笑意。
「不如,咱們就不要墮胎了吧。」冬兒與珠綺忙走到了傾絲身前,壓低了嗓音與她說道。
傾絲猛地睜大了杏眸,疑惑又不解地問:「為何?」
上一回去回春館看診時,翟大夫便與傾絲提起過她身子孱弱又有幾分宮寒,若她執意要打掉腹中胎兒,一來有血崩喪命的危險,二來是將來再想要子嗣怕是會格外艱難。
傾絲將翟大夫的話聽進了耳畔,權衡了一番利弊,還是執意喝下了那碗墮胎藥。
畢竟將來的事誰都說不準,與東窗事發後丟了性命相比,後半輩子沒有子嗣也顯得不太重要了。
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那墮胎藥會沒有奏效。
「可……」傾絲尚且要與冬兒說明白其中利弊時,一向沉默寡言的珠綺先開了口:「大太太容不下您,既是使了毒計害了您的清白,有沒有這個孩子都是一樣的。」
與其因墮掉胎兒而傷了姑娘的身子,倒不如釜底抽薪,給肚子裡的孩子尋個父親,這豈不是更兩全其美?
姑娘沒有好的家世傍身,可不得自己想法子為自己掙個前程嗎?
也許肚子裡這個孩子反而是一把青雲梯,能載著姑娘逃離乾國公府這塊泥潭呢?
「奴婢覺得魏國公世子就是個不錯的人選。」珠綺壯著膽氣與傾絲道。
這番話已是被她放在心口咀嚼了許久,只是遲遲尋不到出口的機會。
昨日絳玉和絳雪來給傾絲送糕點時,珠綺瞧著那兩人珠光寶氣的富貴打扮,心裡就萌生出了這樣離經叛道的念頭。
雖然那位魏世子是出了名的眼光高,可姑娘生得也不是一般的美,再加上這婀娜惑人的身段,說不準就能勾得魏世子動了心呢?
「珠綺說的是,咱們橫豎都已落到這等境地了,姑娘不妨置之死地而後生,說不準還能掙出一番新天地來呢。」冬兒與珠綺交換了一番眼神,都下定決心要勸阻傾絲墮胎一事。
一來是她們的確捉襟見肘,付不起這高昂的墮胎藥,二來她們也怕翟大夫的話作了實,傾絲後半輩子都不能再生育事小,墮胎藥兇猛丟了命才事大。
兩個丫鬟俱都目光灼灼地注視著傾絲,傾絲也是一愣。
「釜底抽薪……」她喃喃地念叨了一番,將冬兒與珠綺的話放在心口品悟了一番,漸漸地也品出了幾分道理。
只是魏泱……與她實在太過不相配,她怎麼敢把主意打到他身上去?
眼瞧著傾絲素白的臉蛋上流露著幾分猶豫踟躕之色,冬兒與珠綺見她有所鬆動,便趁機扶著她往內寢里走去。
實是外頭太過冰寒,若她吹夜風吹的再久些,身子定然會愈發孱弱。
「姑娘早些安睡吧,橫豎還沒到火燒眉毛的時候,您也可再思量思量。」
冬兒是一心為了傾絲好,只想她的日子過的輕省些,往後不再受錢氏磋磨與旁人冷眼,最好是真有那麼個家世尚可的男子瞧上姑娘,姑娘肚子裡的孩子也有了名分,她也不必再在乾國公府苦熬日子了。
珠綺則靜靜地立在了冬兒身旁,緩緩地抬了眸,又迅速地斂了下去。
這一夜,傾絲幾乎是徹夜難眠。
只要想到冬兒與珠綺的勸語,再細究一番這話里藏著的好處。
她的心口就仿佛被炙火燎過一般滾燙不已,這火越燒越旺,最後竟是燒得她連喘息的氣力都沒有了。
*
夜沉如水。
魏泱坐在紫檀木扶手椅里,那雙燦亮的明眸雖落在翹几案擺著的畫軸之上,腦海里的神色卻是翩遷飛舞,不一時的功夫就飛到了北竹苑外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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