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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奸細們就是衝著啞郎來的,五女對一男,又豈能讓他說跑就跑?當下卸了啞郎的胳膊讓人動彈不得。

出門時名叫伊彌法的頭目似乎擔心行蹤泄露,想再給小昭補上一刀不留活口,可一來啞郎掙扎得太過厲害,二來她們在現場留的久一分被抓獲的可能性就大一分,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小昭當時已經臉色慘白氣息微弱,流到地上的血更是像壞了的水喉一樣止都止不住。

手熟的屠婦即便是殺羊也弄不出這樣血腥腥的場面。

「走!」

伊彌法揮手帶人撤退,心道回家後一定要告訴瑪達,小郎君萬萬不能嬌生慣養疏於操練,否則成親後被人一推就沒命,娘家就是想帶人去撐腰找場子都趕不及時。

事後鄒黎復盤時不禁慶幸小昭命大,眉尾一道小疤換腹背致命一刀,若是他摔的地方沒那麼趕巧,或是當時他沒被完全打昏,反而因為疼痛有所反應,那事情究竟會壞到什麼田地,鄒黎不敢去想也不願去想。

至於小昭日後又因為這道丁點大的傷痕作了多少嬌擔了多少心煩了多少天折騰了鄒黎多少回,那都是後話,此處先按下不表。

上次被方令儀砸壞的木窗還沒修好,鄒黎瞧著小昭蒼白的臉嘆氣,這次破碎感十足的對象乾脆從物件變成了人。

寧音被挾,小昭受傷,二寶病懨懨地趴在窩裡水米不進。

尚算熱鬧的二進宅院轉眼孤苦伶仃只剩鄒黎和關鍵時刻不頂事的2023,千雪萬柳許是看她一個人孤單,同時也擔心那波賊人殺個回馬槍、鄒黎孤身難以應付,索性各自掂了個小包袱來找鄒黎,說陪她住上幾日再走。

這種時候,兩個身姿矯健的青年娘子帶給人的安全感不必多說。沒有矯情地推辭,鄒黎很快收拾出一間空房給她們休息。

城中出了這樣的變故,遲氏選人沖喜的日子也隨之延後。據萬柳打聽到最新消息,遲家主請若水道長另算了吉日,林泉又多了十日時間,但遲氏究竟想給少家主選個什麼樣的夫郎,卻仍是眾說紛紜,沒人講得明白。

關嚴大門,鄒黎正要穿過外院,巷中卻忽然響起一陣雨點般的腳步聲。

明知危險但仍然忍不住湊過去看,鄒黎只見火光從門縫中隱隱透出。數不清的身著黑衣的身影暴雨般卷攜而過,兵刃雪亮的反光映在石磚上明晃晃地刺目。

像是有什麼大事終於發生,屏氣息聲退回內門,鄒黎正要把看到的說與千雪萬柳,一道猛烈的火光卻突然從另一個巷子裡燒了起來,轉眼間就紅燎燎地燙穿半邊夜空。

仿佛整座城池都淪為土灶中爆燃的柴薪,一時之間,灶膛里的火焰吞吐升騰,街巷上的打殺廝鬥聲愈演愈烈。鍋里的米湯逐漸收干直到粘稠,洗刷乾淨的地面好像重又覆上血跡,與之相對,黑壓壓的夜色里,周遭的屋舍卻寂靜得像是死去。

鄒黎、千雪、萬柳,圍著火光明滅的土灶團坐,這本該是個相對有安全感的場景,三個人中卻沒誰出聲。

就連最能喵喵的2023也躲在鄒黎懷裡不肯開腔。

好像有誰會聽見聲音就把它揪出來痛打一頓似的。

正對著灶膛,橘紅的光影里,鄒黎看到柴火棍被一點點燃燒殆盡。她忽然想起宅院門口懸掛著的燈籠。

燈中的蠟燭默默照亮門前的台階和幾塊磚石,微弱的光亮透過紙質的外皮,融化的燭淚在日夜交替時凝固。如果今晚仍舊和昨夜一樣平靜,那麼打更人的唱念聲應該已經傳入這條偏街。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灶火下的灰燼逐漸積厚,鄒黎慢慢感到寒冷,白亮亮的月光傾斜著照入小院。

千雪萬柳不發一聲卻全無困意,團成一塊甜甜圈,獅子貓安詳地閉著眼。

拿著根木棍戳戳灶灰,鄒黎撥拉平燒紅的火星。「地瓜用餘熱煨一晚上就能吃了,」她把身邊二人往屋裡趕,「干坐在這裡也沒用,該來的早晚會來。」

也許是鄒黎面色過於鎮定,千雪萬柳遲疑一會兒便搬著一小筐炭火去了正屋。

「幫我把水瓢叼過來。」人都走了,鄒黎指使起2023手拿把掐:「眼裡沒活兒呢,你看我手上全是飄出來的草木灰。」

老大不情願地爬起來,獅子貓咬著水瓢的把給鄒黎洗手。

水流稀瀝瀝地沖淨灰塵。

與民宅的安靜悄然截然不同,接連點燃傳燈,青州大營燈火通明。

身上的甲冑在白月下泛出雪亮,不去理會夜梟的叫聲,賀蘭姝踩著一地青霜進帳。

「州牧傳信,」陸參將打開手中木筒,「奸細分成數股逃散,有人試圖聯繫摩什殘部,城中已然短兵相接。」

聽聞細作們甩出的煙霧對軍士們沒造成太大影響,副帥肉眼可見地鬆了一口氣。隨口講著州牧當年冷麵娘子傷透才郎心的逸事,帳中的氣氛倒是比別處還要活絡幾分。

注視著城中的布防圖,賀蘭姝沒有制止此刻的輕鬆。

這些日子枕戈待旦諸多辛苦,好在,收網的時機就要到了。

和衣歪在床上,鄒黎是在後半夜睡著的。

原本以為自己會害怕得徹夜難眠,鄒黎在合眼前想,這明明是一不小心就要裡應外合喊殺震天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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