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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一塊冰凌挨上發熱的皮肉,這句話仿佛是什麼勾魂的咒語,疼得下意識往後躲開,桓昭的腦子猛然間就清凌凌地醒了過來。

但他一睜眼便愣在原地。

「天……天女……」囁喏著出聲,說不清是喜是悲,臉頰的痛感一下子讓桓昭湧出眼淚。

做什麼要打他,小公子心下委屈,他求了道長不知道多少次才能追到天女身邊,可這才剛剛照面,對方就像調。教一個普通仆俾那樣對他。

他也只在洗硯辦砸了差事的時候才摔杯子甩脾氣,滿腹委屈,桓昭的眼淚一顆接一顆地掉出來。甚至想就此打道回府,桓昭還是哭著哭著才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他能觸碰到天女,天女也能禁錮住他。

意識到這件事,桓昭心裡不禁漫起一陣慌張。

長姐和道長說話時他悄悄藏在窗沿下偷聽,什麼「大千世界」,什麼「三界殊途」,若是他和天女之間的阻礙消失,那他現在所處的,還是那個存在著奕王府的桓燕王朝嗎?

腦子裡亂糟糟弄不清事情,含著眼淚,桓昭下意識看了看天女。

是、是和去年探花一樣驚艷端方的長相,桓昭的眼角怎麼也擦不干,只是探花多了幾分意氣風發的英氣,但是、但是天女眉眼之間,是種他不知該怎麼形容的神色。

「你是宣平侯送來的?」

扳起桓昭的臉,盯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鄒黎只管挑剔小貓小狗似的掐住桓昭頰邊的肉。

「既然如此,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想必你也心知肚明了?」

宣平侯是誰,呆了呆,桓昭往後仰面想掙脫鉗制,天女的手卻牢牢地固住不許他脫逃。

「我、我才不是歹人,我只是……」

嘴巴被擠得像是鴨子形狀,含糊地吐出幾個字,桓昭的鬢髮鬆鬆地散下幾縷。

嗓子裡擠出一點聲音,眨眨眼,桓昭只覺得臉上都要被天女掐出幾道紅痕:「我是奕王府的公子……至於什麼宣平侯的,我壓根聽都沒有聽過。」

像是要把桓昭從皮到骨地剖個乾淨,制住他的人卻顯然不怎麼相信:「哦?奕王府的小公子?」

說謊可不是個好習慣,鄒黎最厭惡有人當面作假:「你難道不是一早被富貴買主簽了契書領回家教養,被人里里外外教了許多討好的奇技淫巧,全等著到我府里一展身手——我說的這些,是也不是?」

和天女對上視線,看著對方散淡的神情,桓昭幹了沒一會兒的眼圈又濕潤起來:「我……我不是……」

他才不是什麼雜七雜八的魚蝦,看著天女玩味的神情,癟了癟嘴,桓昭的淚珠在眼眶裡滾來滾去:「我、我不……」

做什麼這樣輕薄人,桓昭一時後悔自己不聽道長勸告,他可是奕王府的小公子,母王是當今聖上最看重的胞妹,長姐是全京城郎君們做夢都想嫁的清雋良人。

換做旁人,哪個不是在見他的第一面就恭維上來。

可是,許是受了奸人蒙蔽,天女卻輕佻佻地把他當個來路不正的小玩意。

「我什麼?」

隨手翻開幾頁,天女拋賞錢似的拋給他一冊戲折:「行了,裝樣子也得有個分寸。」

嘴上貞潔烈男,人倒是死死黏在她身上不肯動彈。暗中嗤笑一聲,鬆開手,鄒黎隔空點了點戲文:「識字嗎?念與我聽聽。」

微風吹來亭外花木的香氣,下意識乖乖低頭,桓昭垂下眼去看摺子里的唱詞。

人長得倒是很漂亮,桓昭一列列看過戲折的時候,鄒黎在他臉上轉過數圈。為了求她在皇帝面前美言幾句,宣平侯倒是很捨得本錢。

只是不知宣平侯是從哪裡打探來她的喜好,鄒黎被人搔中癢處卻又心生不滿。

為了監察百官,除了御史台,本朝另設懸影司直屬皇權管轄。只聽命於皇帝一人,不忌手段,只要定安帝發話,懸影司甚至能把官員在家時的閒話也一一記錄下來遞呈御前。

自從鄒黎做了懸影司的督領成了定安帝面前的紅人,瞧著她手裡捏下的千百樁把柄,其她為官者更是既恨又羨。

一壁聲稱懸影司媚上弄權,實則為鷹犬走狗,一壁暗戳戳地討好逢迎,只盼著有法子讓她們多揣測一番帝心好惡。

定安帝春秋已高,太女人選卻是懸而未決。

多少枝繁葉茂的大家族因為押錯了賭注滿盤皆輸,時下的聰明人早都看得清楚,若是想要保住一大家子的功名祿位,比起塌下心來做做實事,站對陣營才是第一要緊的大事。

說穿了都是利益交換,鄒黎並不排斥旁人的逢迎。但逢迎得太准太合她心意,鄒督領卻又懷疑府內被人安了應聲的眼線——<="<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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