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
喉頭劇痛,發出一點低低啞啞的聲音,遲非晚覺得自己仿佛是個破爛的篾席,渾身都酸乏得支不出絲毫力氣。
好在有人一直守在近旁。
「長姐!」聽到床帳里傳來的動靜,一時驚喜,遲敘白立刻拂開簾紗:「長姐醒了?」瞧她嘴唇乾裂,額上也冒了層虛汗,遲敘白趕忙盛了一碗溫水,小心翼翼扶著遲非晚喝下。
大夫說遲非晚體內積疴甚多,為求穩妥也怕沖了藥性,治療期間,不許亂用任何茶飲補湯。
也多虧大夫有此囑咐,若非如此,遲敘白定要大鬧一場,直到主房旁系裡每個人都點頭,同意把那半棵千年的老山參燉了給遲非晚入藥。
「那李胡氏果真醫術精湛,」遲敘白眼角眉梢都帶上喜意,「長姐不必憂心,大夫說了,只要人能醒,往後便好治了。」
身上仍然困頓得沒有多少力氣,閉眼點了點頭,遲非晚看著似乎倦意又起。
「長姐不若再睡一會兒?」連忙拍平軟枕,遲敘白琢磨著要讓下人把地龍燒得再暖些才好。
搖了搖頭,遲非晚硬撐著打起精神:「小七,我有事問你。」病氣未散,遲非晚稍講上幾句便要緩下來歇歇:「這幾日我雖未醒,可院中來人走動,我卻還有幾分印象。」
平了平氣息,她看向遲敘白:「小七,告訴長姐,你近日在忙些什麼?」
斷不敢告訴遲非晚,家中正給她尋找合適的沖喜人選,知道長姐一向不喜這種事情,遲敘白猶豫半響也沒有開口。
一看對方神情遲疑,再想想自己忽發急病家中一片混亂,遲非晚還有什麼不明白?
「胡鬧!」遲非晚厲色:「你又聽了妖道一派胡言,說什麼陰陽相合調融相濟,要給我娶親沖喜是不是?!」
渾身一震,遲敘白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她。
遲敘白出生那年,遲氏的商路因為析支突然開戰而堵塞大半。遲母為此日夜憂心操勞,然而屋漏偏逢連夜雨,一聽說遲氏不好,存戶們紛紛擠到遲家錢莊門前,要即刻兌換出放在庫里的銀兩。一場接一場的噩耗壓得遲母喘不過氣來,每日能睡上三個時辰都算勉強,更別提分出心神撫育新出生的幼女。
是以遲敘白自小便被遲非晚的長姐之愛沐浴,再往後數三年,遲氏商行總算捱過了考驗,遲母也終於能勻出心思去舐犢情深,然而遲七娘子已然控制不住自己,養成了一見長姐冷臉便後背疼痛的怪症。
都說三歲看老,遲敘白小小年紀便心有敬畏,如今長大了,更是不敢迎怒意而頂風直上:「久病虧損,長姐何須多想多思,就算不為了我們,為了遲家偌大的家業,長姐也還是要養好身子在先。」
「遲敘白!」
聽完七妹這幅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辯駁,遲非晚一氣就開始咳嗽,「荒唐!你以為我病得起不了身,咳咳,所以腦子也跟著糊塗了嗎?」
剛被水潤過的嗓子又痛了起來,許是被痰氣嗆到,遲非晚咳嗽得越來越劇烈:「我不管你們找了多少郎君又弄了些什麼旁的,咳,只要我還活著,那些人就別,咳,想,咳咳咳——」
「長姐你……這……快歇歇嗓子。」
生怕遲非晚再出好歹,一疊聲地又講軟話又敲背,遲敘白可不敢再哪壺不開提哪壺:「不娶,不娶,不管那夫郎是誰,都一個也不娶。長姐莫氣,我現在就去告訴母親,母親知道你醒了,肯定一應事情都答應。」
「長姐,你真的別生氣了。」
遲敘白勸道:「氣壞身子,到時候又要讓人拿著藉口鬧得人仰馬翻。你就當那幾人是個擺設,再說只是試婚,等這段時間過去,你若是還嫌他們礙眼,一紙休書棄了他們,也就算了。」
倚在床頭勻氣,遲非晚並不理她。
「呀,鄒娘子回來了?」
和林泉寒暄過幾句後誰也沒再開口,靜對無言,千雪乍一聽到鄒黎和萬柳的腳步聲簡直如同孫悟空去了緊箍咒:「快坐,快坐,林郎君在這兒等了可有一會兒了,你們此行還順利嗎?」
沒想到一進屋就看到林泉,鄒黎和千雪對了對眼色才開口:「方才不巧出門,林郎君可是等久了?」
不久。搖搖頭,林泉從袖中取出一張黃紙:「鄒冰人請看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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