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柳拿了幾顆花生來剝:「鄒娘子,你覺得這事該怎麼辦才好?」
「顧行之此人不算無藥可救。」
鄒黎嗑了半天也沒嗑出瓜子仁,只好用手去剝:「方才我們去問她,字字句句都和之前打探到的相對應,可知她沒說假話,悔改的心……目前來看也是真的。」
就是不知道這股悔意能在酒癮面前撐上多久。
「但顧家內部一定還發生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鄒黎若有所思,「翁婿矛盾,顧行之剛才倒也說了,但這種糾紛,不問當事人是不知道矛盾真正累積到何等地步的。」
再烤烤火,鄒黎仰脖喝掉茶水,正好楚綾娘家也在青州城,等下一鼓作氣,把兩方當事人都問個遍再收工。
「鄒冰人有所不知。」
聽聞三人來意,楚綾臉色不大好看,但還是將她們請進屋:「若不是實在忍受不了,和離的名頭也不好聽,我何苦要鬧這一出?」
嘆口氣,許是想一次性讓她們知難而退,楚綾接下來透露的消息讓鄒黎三人大開眼界。
「我起初答應與顧行之成親,正是看中她性格平和,接人待物彬彬有禮,又懂得孝敬雙親,一手丹青妙術也能保得家中度日無虞。」
楚綾也不是無事生非的性格,故而小兩口著實蜜裡調油一陣。妻夫和睦,家中也**持得井井有條,但凡是街坊鄰居,沒一個不羨慕顧家的。
但成親第二年,顧行之應召入宮做畫師。
按理講,能被皇帝徵召是多大的榮耀,尋常小吏碌碌一生也未必能讓永熙帝知曉她的存在,而顧行之僅憑一手精妙的畫技就能聞名四方,得帝王垂青。
這本是好事,楚綾回憶時露出淺笑,當時顧行之孤身上京,他雖留在家中侍奉二老,可接連從京城傳來的好消息也讓他與有榮焉。
顧行之初抵京城便揮毫繪京城盛景,引得奕王讚嘆。
顧行之入畫苑,無論是花鳥魚蟲還是人物意境,均得眾人讚嘆,得皇帝獎賞無數。
顧行之隨行春獵,將獵場內群臣驍勇之姿一一落於卷上,竟使得來朝納貢的西夲使者都讚不絕口,更是讓其中的西夲王子一見傾心,請求桓燕讓她與自己成親,還說了許多世代友好的漂亮話。
「顧行之拒絕了。」楚綾再提起此事亦是心潮起伏:「她說家中已然有夫,西夲王子雖姿容俊逸,請恕行之難以從命。」
這很有擔當啊,千雪萬柳頻頻點頭,顯然已被楚綾描述的場景帶入其中。
西夲雖不比桓燕繁華,可王室亦是奢靡鋪張。只要顧行之點頭同意,便能從一介白身立即躍身王侯之列。如此誘惑,便是讓天下女子個個捫心自問,有膽識毅力拒絕的人也不多。
鄒黎卻覺出幾分不妙的訊號:「稍等——顧行之不會是在獵場,當著眾人下了西夲王子的臉面吧?」
點了點頭,楚綾默認了鄒黎的說法。
姥天奶,鄒黎默哀,這顧行之是年少得意過頭,一時間連王侯將相和斗升小民之間的階級鴻溝都忘了。
拒絕不是不可以,但是好歹也挑個合適的時機吧?
鄒黎聽著,永熙帝像是個惜才之人,再說這種情比金堅的故事自帶動人buff,顧行之但凡別頭鐵到這個程度,哪怕她就閉口不言,說全憑皇帝定奪,事後再挑個沒人的時候找永熙帝聲淚俱下哭訴一場,估計也就沒事了。
「那最後……」千雪斟酌著開口:「方才我瞧顧娘子四肢健全行走如常,想來最後還是安穩回家了?」
正是,楚綾點頭,但她回家後忽然沉迷喝酒,一喝就是一天不說,醉醺醺的躺在地板上東倒西歪,嘴裡也不知在念叨什麼。
「我想著,」楚綾抬起袖子拭了拭眼角,「她大約是為了我斷送前程,所以就算嘴上不說,心中也仍是苦悶。」
好端端的女兒成了這個樣子,顧母見狀心疼,但總歸沒因此事苛責楚綾,顧父卻沒有這樣好的脾性,從此一有不順,不管大事小情必要抓楚綾過去責罵一頓。
日復一日,楚綾性子就算有些溫吞,被顧行之和顧父兩端對著刺激,也漸漸變成了一看人喝酒就忍不住心火直冒的樣子。
「我有時候都覺得自己變成了兩個人,」楚綾苦笑,「平常倒沒什麼不同,可顧行之一掂起她那個酒翁,我就火冒三丈,恨不得把四下里能摔能砸的東西都摜到地上,砸出個響好歹也能嚇她一嚇。」
「但你這招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沒用了,」鄒黎思索,「剛開始可能還嚇的到她,後來只怕是變成你自己無可奈何的泄憤行徑了。」
「鄒冰人說的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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