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佑帝指著石桌上放著的一幅捲軸,道:「朕知你喜歡織品,恰好近日得了一幅錢塘岳氏的緙絲青碧山水圖軸,你看看可喜歡?」
顧窈站起身來,行至石桌前,伸手將桌上放著的一幅捲軸打開,平鋪在石桌上,只見上頭一幅江南空靈開闊的山水,緙絲勾勒出來的線條層次分明、不失分毫,色彩明麗天成,有著筆墨山水難以企及的質感和精緻。
右下角落款繡著錢塘岳氏四字,下頭又拿紅色的絲線繡出了印章,落款是繁複了許多的錢塘岳氏。
顧窈眉眼間露出幾分讚嘆來,目光定定落在這幅青碧山水圖上,仔細琢磨著畫中的山、水、雲處各自用了哪種織繡技法,是構緙、平緙還是鳳尾戧。
她看了許久,直至耳邊傳來一聲輕笑:「朕倒不知,窈兒竟會這般喜歡這幅捲軸。」
顧窈想要轉過身去,卻是承佑帝伸手一擋,一隻手搭在她的肩上,她竟像是被他圈在懷中一樣。
「喜歡的話這幅畫朕便送給窈兒你了,不過正所謂一寸緙絲一寸金,緙絲乃是御用之物,歷朝歷代遺留下來的諸多藏品都在宮中,窈兒要想看,還是在宮裡頭更方便些。」
承佑帝聲音輕輕,像是在她耳邊低語,顧窈覺著自己的臉頰有些發熱,她略作遲疑,終是開口問道:「皇上是想要臣女入宮?」
承佑帝聽著這話笑了:「倒是次次都出乎朕的意料,挑明了這層窗戶紙,看來窈兒已是想清楚了呢。」
顧窈低著頭,她能感覺到承佑帝看著她的目光帶著幾分戲謔,叫她有些緊張。
她攥緊了手中的帕子,小聲道:「皇上威嚴,臣女不敢忤逆,只是臣女想求皇上一件事。」
承佑帝看著她:「出來聽聽。」
顧窈抬頭看了他一眼,遲疑一下,終是出聲道:「若有一日皇上不喜歡臣女了,可否送臣女去寺廟中清修,臣女會日日抄寫經書,替皇上祈福。」
承佑帝本來以為她會說些什麼,想著若是不過分他便准了。卻沒想到竟得了這番話,一時竟給氣笑了。
他轉身就朝屋內走去,才走了一步,顧窈卻是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
少女眉眼間都是不解:「皇上答應了又不會妨礙什麼,臣女的字寫得也不差,若是皇上有一日不喜臣女了,與其叫臣女待在宮中,將臣女送去寺廟虔誠抄經替皇上祈福不是更好嗎?」
少女細嫩修長的手指攥在他的袖口,指甲泛著淡淡的粉色,微垂著眉眼,睫毛像是兩把小扇子一般,尤其是一雙眸子,乾淨通透,卻又帶著幾分藏在深處的清冷之意。
她縱是緊張的幾乎不敢看他,也脊背挺直,透出幾分女子甚少出現的風骨來。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她的身上,叫她一頭烏黑的發上都染上一抹淺淺的黃,又柔又軟,可偏偏,這絲深藏在眼底的疏離和清冷更叫人覺著驚心動魄,再加上她這一張不可方物的容貌,承佑帝覺著自己的心猛然跳動一下,恍惚間心中生出一種他從未有過的感覺來。
他還未來得及細品這是種怎樣的情緒,袖子就被人拽著輕搖幾下,少女的聲音軟了幾分,眼中潤起三分水意,輕聲祈求道:「皇上答應臣女好不好,臣女求您了。」
承佑帝沒料到顧窈竟會來這麼一出,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若說是軟語相求或是梨花帶雨,宮中的妃嬪不是沒有過,可承佑帝性子清冷更有幾分薄情,所以從未對哪個心軟過。
可這會兒聽著顧窈這般祈求,哪怕心中知道她是為達目的才裝出來的這副模樣,自己心中竟也有幾分隱隱的鬆動了。
色令智昏,承佑帝腦海中陡然出現了這四個字,他活了三十年,從未想到自己有一日竟會和這四個字扯上干係,可他不僅不覺著厭惡,心中反倒是生出幾分異樣來,就像是突然窺到了人世間的另一種興致。
他斂了斂眼底的情緒,眉眼微挑,似笑非笑看著顧窈。
「美人軟語相求朕本該答應,不過朕還是想討些實際上的好處。」
顧窈拽著他袖子的手頓時僵了僵,眉眼間露出幾分侷促來,她遲疑下,小聲道:「臣女給皇上繡個荷包可好?」
承佑帝聽著這話,嘴角勾了一下,沒有說話。
顧窈一雙眼睛一眨不眨望著他,莞爾一笑又道:「臣女再給皇上打個絡子,不知皇上喜好什麼顏色?」
真是順杆往上爬,他不說話,她就當他是默許了,承佑帝將她這小心思盡收眼底,卻並不覺著惱怒,反倒心中生出幾分受用來。
顧窈不知道承佑帝的心思,見他不說話只看著她,一時有些心虛,怕真惹惱了人,於是便小聲問道:「那皇上想和臣女收什麼好處?」她說著又低聲加了一句:「只要不違禮數,臣女都會答應的。」她這句話說的有些含糊,可院子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兩人又挨得這般近,這話自然分毫不差落在了承佑帝耳朵里。
承佑帝眯了眯眼,輕笑一聲:「怎麼,在窈兒心裡,朕便是那般不知禮數的浪/盪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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