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眾討論這個有點怪怪的，但此刻巴穎震驚多於尷尬：「你怎麼知道？我……頭髮有點癢。但是那浴室太陰間了……沒敢去。」

洛書直接道：「8月24日晚23點40左右，我在公共浴室門口遇到程玖，那時你已經變成了爬山虎——咳，我指某種似乎與青銅神樹有關的異變形態。」

不等眾人從混亂中捋清楚思路，洛書繼續道：「但這個事實現在已經不存在了。過去被神篡改了。」

第54章 流沙之上的現實

會議室里靜默了一會兒，程玖忽然出聲：「我當時跟你說了什麼嗎？」

洛書馬上開始回憶：「我遇見你的時候，你正舉著手機拍爬山虎。這麼驚悚的畫面，但你表現得好像是來做採樣調查，讓我都不好意思尖叫。」

「然後我問你，這種情況正常嗎？」

「你說肯定不正常。」

「我又問你拍視頻做什麼，你說通過軟體識別，計算一下爬山虎幾點長到你房間。」

眾人聽到這裡，還原了一下當時的場景，不由得一陣無語。

「我當時還是純小白來著，試圖垂死掙扎，跟你討論了一下找老師還來不來得及。是你告訴了我什麼是連山學和克蘇魯，混沌或者叫亞空間，還有『怪異坍縮論』。你說怪異向來以疊加的狀態存在，被觀察到時，就是已經坍縮了，而這時就來不及了。」

程玖點點頭：「我相信你。」

這部分是事實，後面的，洛書就開始半真半假地編起來了：「在去公共浴室之前，我正在水連山論壇，看到對四十九符文、七神之名的討論，其中四十九號符文，也就是神名『河圖洛書』，咳，跟我正好同名。」

「我於是病急亂投醫，就在草稿紙上畫了符文，又寫了求神救我狗命，然後把紙燒了。」

道格拉斯大為震撼：「就這樣？」

「就這樣，」這一點洛書非常有信心，「我都沒想到能成功——然後事實就被改變了。」

程玖：「在我的記憶里，我確實於24號晚在公共浴室遇到你。你問我為什麼24點之前必須入睡，但我覺得你不是連山學人士，沒有提混沌或者亞空間，只推說大概要斷電熄燈。」

巴穎：「這麼說……我原本去了浴室？然後……」她悚然：「然後神改變了我的念頭？」

事實上是抹掉了隔板上危險的符文，去不去浴室或許只是隨機事件——但洛書自己都還未取得信任，符文的事指向「同學中間有內鬼」，這時候提出來，不但毫無依據，還顯得破壞團結：「具體怎麼實現的我不知道。但我相信樹神真的有在注視你。」

只是這注視凡人可能承受不來……

「對了，」洛書想起她還有更有力的證據：「我觀察到，每次過去被改變時，就會留下隱器。」

她掏出小黃鴨：「這件隱器就是從公共浴室找到的，效用是把沉入混沌還不深的人驚醒。」

還有其他事情，正好一股腦地說出來：「艾草香氛來自羅伊姨媽24H便利店，效用是降低異變的概率。我還曾經目擊劉旺年異變成章魚頭，用同樣的方法解決，所以才會向內務所舉報。」

「至於桃木劍，是我向神祈禱了解霧隱村的真相，結果發現霧隱村就是桃花源，並且了解到桃花陣——我不確定這是不是祈禱產生的扭曲。」

安寧教授和道格拉斯傳閱了小黃鴨，拿出一隻放大鏡——大約也是隱器，進行了檢查，然後點了點頭。

會場再一次陷入沉默。

洛書的話並無依據，程玖也有為她作偽證的可能，但隱器卻不是什麼可以量產的東西。

神可以改變過去。這不是什麼令人驚訝的事實，每一個連山學者都知道神有著人類難以想像的權柄。

但真正直面這一事實，仍然讓人頭皮發麻：既然歷史可以隨意改寫，那麼人類的一切輝煌與榮光，乃至於文明本身，其實都構建在流沙之上。

洛書意識到這個事實的衝擊力，試圖找補：「我覺得……神也是有局限的。」

見大家把目光投過來，她只能硬著頭皮繼續：「我也說不太清。但比方說，《魯班書》下卷『占卜篇』要求還願——神要行使權柄，應該也是受到一定規則制約的。神並沒有那麼無所不能。」

「我需要上報委員會。我們會邀請連山學者和克學界一起討論。」安寧教授最後一錘定音：「如果通過審批，可能會向你披露康寧精神病院患者信息，一起制定計劃。但在這之前，請先不要自己輕易嘗試。玩弄過去，是非常危險的。」

會議進行到現在，時間也已經不早了。10點之前，眾人必須撤離精神病院。

出門之前，安寧教授與付梅主任對視一眼，齊東尋仿佛也嗅到了什麼不尋常的味道，但又很快眼神放空，嘴裡碎碎念，顯見得是在給自己施加精神暗示。擦肩而過的時候，洛書隱約聽到他說，「今天是9月8日。在院六十三名病患。一切正常。」

這一刻洛書忽然覺得，他們才是真正的一線戰鬥人員。

剛出精神病院，袁霖就大聲提醒：「日晷的指針開始移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