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杳冷著臉推開他,又想起自己喜歡他的人設,低著頭指責他:「你…...說話就說話,別動手。」
他們的彩排都是在課後,利用午休時間或是晚餐時間。
音樂老師跟姜知杳比較熟,借給了他們音樂教室。
其他人不知道他們準備的情況,詢問也只能得到到時候就知道了這種吊人胃口的答案。
實際上姜知杳也沒底,她很久沒有上台,再說一個人演出和五個人演出是有差別的,輸贏成了大家共同承擔的事情,任何一個人掉鏈子都會影響團隊的成果,不過她所有心思都沒有呈現在臉上,以至於關楚迎私下跟遲盛說了無數次,覺得姜知杳是樂隊的定海神針。
遲盛對此不滿:「誰幫你借的樂器?」
「你當然也很厲害,但班長這人穩啊,你看馬上就要去海選了,她還在那兒背英語單詞呢,我都沒敢問她歌詞都記住沒。」關楚迎說完慫恿他:「不然你去問問?」
遲盛莫名其妙:「你想問就自己去,我又不好奇。」
「我去跟你去能一樣嗎!」關楚迎覺得這人也太不上道,怎麼什麼話都讓人說的那麼明白,「她喜歡你又不是喜歡我。」
他倒也知道。
但不就是因為這樣才要保持點距離嗎?
遲盛重新戴上耳機,閉目養神謝絕溝通。
關楚迎只好托腮看著排在前面的人上台表演。
今天是海選第一場,如他們所料,參加的多半是音樂班的人。
一個高一學妹上台唱了首烏蘭巴托的夜,關楚迎就知道這比賽沒他們什麼事兒了。
他自己緊張的坐立難安,扭頭尋找自己的同伴,發現黃漣艷在玩開心消消樂、林秉良在微信收款準備賣明天的雞肉卷、姜知杳一頁單詞背完翻了下一頁、遲盛閉著眼睛好像已經睡著了。
很好,大家都很鬆懈,就他一個人緊張。
直到快上台。
主持人沒拿麥克風,對旁邊學生會的人問了一句:「下一個是誰?」
學生會的人看了下手裡的節目表,輕聲說:「高三文七班的越說樂隊。」
關楚迎立馬想喊朋友們,結果發現各忙各的成員們動作比他更快,黃漣艷見他坐在椅子上不動,還催他:「趕緊的,到我們了。」
「……」
他這才發現不是大家不在意。
而是他自己太單純,一點都不會裝腔作勢。
樂器是直接借用音樂教室的。
學生會的成員幫忙把架子鼓搬過來時,姜知杳看見音樂班的章曉楓和幾個男的坐在下面。
其中一個男的直勾勾地看著她,還不時跟身邊的人低聲說些什麼。
章曉楓倒是徹底沒了當初的氣焰,就跟蔫巴的青菜一樣,縮在那兒一聲沒吭,眼睛都沒敢往這邊瞥。
主持人笑著對他們點頭:「可以開始了。」
大家對視一眼,而後音樂響起。
鼓譟的聲音似是盛夏最後一聲蟬鳴。
握著話筒的姜知杳看著教室後方開著的窗戶。
在遲盛的鼓聲中,唱了他們選擇已久,最後終於定下的:
——你曾是少年。
第14章
姜知杳站在麥克風前,想起了小學四年級那年的夏天。
她跟著張素心去外公外婆家,那是她印象以來去過最遠的地方,綠皮火車晃晃悠悠,她趴在小桌板上看著窗外綿延的山脈、綠油油的農田,張素心怕她冷,在編織袋裡給她找出毛衣,她伸出胳膊穿的時候聽見對面阿姨手機放著梁靜茹的寧夏。
她不自覺跟著歌聲晃腦袋,大人被她逗笑,阿姨循環了三四遍放給她聽,她從火車上下來,坐上拖拉機的時候嘴裡也在哼著寧靜的夏天,歌里唱天空中繁星點點,她在夜晚躺在院子的涼蓆上,果然看見繁星點點。
外婆外公喜歡聽她唱歌,教她唱革命老歌,她不知道大人的誇讚有幾分是真的,只覺得好神奇,原來她也可以成為視線中心。
不需要會鋼琴,也不用穿漂亮小裙子,唱唱歌,就有好多大人看著她,為她鼓掌。
後來再去,是參加外公的葬禮。
外婆站在村口等她們,杵著拐棍,握著她的手皺巴巴的。
葬禮上劣質音響循環播放著你快回來,然而現場似乎沒有人承受不來。
成年人都很忙,葬禮都在走過場,只有老人被留在時間縫隙,坐在小板凳上看著外公的遺像,沒有流淚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望著他的照片,沉默地像是另一張老照片。
臨走前她睡在外婆房間,夜裡外婆咳嗽,嗓子裡有痰,咳又咳不出,『赫赫赫』的劇烈呼吸聲讓姜知杳從夢中驚醒,她坐起來拍著外婆的後背,外婆平復了會兒,才握著她的手重新躺下。
「妹妹,給婆婆唱首歌吧,就唱你上次回來,給我們唱的那首歌。」
那是姜知杳第一次覺得音樂是可以承載記憶的。
是最廉價的錄像帶,只需要哼兩句,就回到了曾經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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