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和的聲音,依舊好看的眼睛。
像是在問他作業寫完沒有,跟往常找不出什麼差別。
溫和到不像是在說刺傷人的狠話。
「幫你學習我也很煩惱,高三了我也很忙,但是我們是同一個組的,你成績不好連累我都要受到老師的懲罰,所以我拉著你學習,去做了很多沒有意義的事情,林秉良賣雞肉卷被抓關我什麼事,音樂節準備那麼久的節目還不是沒有拿到第一名,沒有榮譽獎章也沒有學分可以加,只不過是你們這些人豐富課餘生活的遊戲,我真的很煩的遲盛,回你微信也很煩,你從來不管時間,凌晨都給我發消息,上課也不聽講,給你講題你也聽不懂,要我一次次、一次次教你。」
「我沒有時間陪你玩曖昧的遊戲了。」
她嘆氣後,微微抿唇,兩個酒窩依舊甜美。
抬起眼睛看向他,裡面全是坦蕩,找不出任何說謊的可能。
她是認真的。
每一句話都是認真的。
「遲盛,換座位這件事,其實我很開心。如果我們當時能就這麼斷了,我就更開心了。」
她說完後鬆了一口氣,禮貌地問他:「你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嗎?」
湯景貽微微挑眉。
看遲盛沒有要走的意思,於是對姜知杳說:「我在裡面等你。」
他走了沒幾米,又回頭。
看見沉默的男生垂下眼,看不清眼底的情緒,只是被風送來的聲音帶著難以克制的哽咽。
「你真的......煩我到這個程度?」
姜知杳點頭,聲音清脆。
「嗯,很煩。」
「你就一點都......一點都不喜歡我嗎?」
「遲盛。」
姜知杳藏在身後的手握成拳,手指緊緊掐著掌心。
片刻後才笑著對他說。
「我不會喜歡差生的。」
第56章
湯景貽看著遲盛離開,然後和姜知杳並肩走在去病房的路上,對她說:「我以為我看見剛才那一幕會很開心,沒想到並沒有。」
姜知杳一級級上著台階,語氣平淡地與他搭話:「是麼,為什麼呢。」
「可能是因為,」他說著,就看向姜知杳那雙看似毫無波瀾的眼睛,輕笑道:「比起他,你更難過。」
兩人停在台階邊緣,靠著牆,身邊人來人往,他們靜靜對視片刻後,姜知杳移開眼,重新往上走,聲音淡淡:「那你可能看岔了,我沒有難過。」
湯媛媛來了一趟,知道錢的來處後沒對湯景貽說些什麼,她走進病房,讓姜知杳和湯景貽在門口等著,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張素心沒有再拒絕這筆錢,只是拉著湯媛媛的手,反覆說著感謝的話。
姜知杳站在那裡,不知道該看誰,恍惚間以為曾經聽見湯媛媛讓湯景貽少跟她打交道的話都是錯覺。
人是真的很奇怪,善惡都不純粹。
唯一能確定的是,讓你噁心的人始終都會讓你噁心。
譬如姜民富一家,他們也來了一趟,帶著爺爺奶奶,一群人提著一個果籃,奶奶坐下沒說幾句就拉著姜民達走出病房外,讓他別再花錢給張素心治病了,反正姜知杳都這麼大了,沒必要把錢都拿去填無底洞,讓他為自己打算。
彼時姜知杳剛從休息區接完熱水,停在拐角處聽了個完整,正想出去,卻聽見姜民達對奶奶語氣堅定地說:「我要給她治,傾家蕩產要治,只要醫生說她能活,我拼了這條命也要把她治好。」
他第一次大聲說話,也是第一次沒給姜民富好臉色看,指著病房的門讓他走。
張素心躺在病床上,笑著對姜知杳說:「我覺得自己很幸福。」
她的幸福在化療中一次次耗盡,每次出來她臉色蒼白,躺在病床上盯著吊瓶一聲不吭,夜裡悄悄掉眼淚,手機備忘錄寫滿了各種遺言,刪刪減減、一版又一版,每一個版本的最後一句話都是:杳杳,無論媽媽在哪裡,媽媽都會一直愛著你。
姜知杳死性不改,一次次偷看,然後一次次失眠,她在醫院的夜晚看了太多次天花板,大段大段沉思的時光里竟然沒有一次閃過遲盛的臉,全是媽媽,只有媽媽。
事情堆積太多。
以至於重新回到學校竟然有種恍如隔日的感覺。
班裡很多人關心她,問她最近過得怎麼樣,又關心她怎麼研學到一半就走了,她說家裡有事,對方哦了一聲,然後就說起了她沒有參與的研學後半程發生的趣事。
「篝火晚會你是不是沒參加完就走了?後面還放煙花了,你能想像學校這麼摳門竟然給放巨型加特林嗎?但放就放吧,還讓我們宣誓,好像我們班就只有遲盛沒宣誓吧?把隨總氣得差點兒去擰他耳朵。」
「他沒宣誓嗎?我怎麼記得他宣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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