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客廳玩的蔣顏嚇了一跳。

「怎麼了？」

「顏顏，你車我用一下，奶奶……情況不太好，我要去看看。」

看見她急紅的眼眶，蔣顏也趕緊起來啦。

「你別急，不會有事的，老太太身體不是一直挺好的？」

她一邊拿鑰匙，一邊安慰她：「我送你過去。」

這個時候，她哪裡敢讓時染開車。

路上的時候，蔣顏還闖了兩個紅燈。

趕到地方的時候，急救室的燈正好關上。

醫生出來，輕輕搖了下頭，面露遺憾。

時染險些站不住，被旁邊的蔣顏扶了一下。

陸遠舟也趕到，伸手扶過她。

老太太側眸看過來。

時染過去，拉著她的手，一路回了病房。

「乖孫啊，是奶奶對不起你。」

老太太目光已經混濁，手上的溫度也很低。

時染緊緊抓著她的手，試圖給她暖熱。

老太太卻抽出手：「當年，如果我堅持為你父母沉冤昭雪，是不是如今我們祖孫，也能好好道個別？」

時染趴在她身前，抱住她。

明明才半個月不見，老太太卻消瘦了許多。

「奶奶，我不怪你了。」

「我不怪你了，你還陪著我好不好？」

她聲音顫抖，趴在老太太身前，根本不敢抬頭。

老太太眼睛也有淚落下：「乖孫，奶奶是真的喜歡你。」

她拉著時染的手，放在陸遠舟手心。

「人都會有這一天，我不在，還是怕有人欺負了你。」

時染眼淚簌簌而落，已經哽咽難言。

「你是個好孩子，只是，臨到這天，奶奶還是想求你，能不能和遠舟……」

她聲音虛弱，也愧疚到，難以言說。

時染抓住陸遠舟的手：「奶奶，我們會好好的。」

老太太微微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心。

「奶奶，我也沒有真的怪過你，你能不能再陪我一段時間，一會，一會也行。」

可老太太已經閉上眼，再沒有睜開。

「奶奶，」時染輕輕搖了搖她的胳膊，「我們還沒有好好告別。」

陸遠舟回握住她的手，蔥白的指尖涼的似前些時日落下的雪。

他給陸老太太掖了掖被角，又替她整理好頭髮。

此時外面，已經夜色濃重。

他輕輕開口：「晚安。」

第233章 我們回松雲居

這夜過後，陸家人都陷入沉默。

時染守在靈堂，弔唁的人來了一撥又一撥。

她一身孝服，跪在那裡，始終不曾抬過眉眼。

像是木樁一般，靜靜守著自己的那一方天地。

「染染，」程雲心疼得不行，她一身黑衣，蹲在女孩面前，「吃點東西好不好？」

她搖搖頭，嗓音干啞，像是劃在砂紙上。

「程姨，我還不太餓。」

可她已經兩天沒有吃飯了。

看著眉眼淺淡的女孩，程雲卻紅了眼眶。

除了老太太走的那晚，時染落了淚，泣不成聲，看的人心都揪的疼。

她守了老太太整晚。

第二天，便是成了現在一副不悲不喜的模樣。

安安靜靜，一言不發，像是一夜回到了初來陸家的時候。

程雲握住她微涼的手：「染染，心裡難過，哭出來也好，我們是一家人，有什麼事情一起面對，你不用這樣強撐著。」

可小姑娘還是神情淡淡。

陸遠舟送走一撥弔唁的人，也走過來。

程雲嘆了口氣，起身去了旁邊。

感覺到頭頂的陰影，時染抬頭，正對上男人的目光，似隔著一層薄霧，看起來平靜，卻又能清楚地感受到深處的悲傷。

他彎腰，蹲在時染面前，手指輕輕摸了摸她清瘦的臉。

一向溫熱的掌，今日也透著涼意。

「老太太最疼你，捨不得看你這樣的。」

時染看著他，神情哀傷：「如果我能早些想明白，我們是不是就能好好告個別？」

「你們已經好好告別了，她知道你不怨她，所以才能安心離開。」

「吃點東西好不好？」

陸遠舟放低聲音，面色間滿是憐惜。

她垂下眸子：「明天就要下葬了，我想再多陪她一會。」

時染又陪了一夜。

第二天，北江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雨。

她抱著骨灰盒，陸遠舟撐著一把黑色的打傘，並肩走在她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