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雨年忽然覺得前方有個巧合在等自己:「跟覡有關?」
巫羅綺勾起薄唇:「跟他養鬼的地方有關。」
沒等連雨年深入詢問,巫羅綺便並指划過半空,赤金色線條蜿蜒流瀉,勾勒成三個地名——帝京東宮、南疆六城、丹桂鄉東大澤(雲湖)。
地名之間有線相連,正好是一個下凹的三角。
「什麼意思?」連雨年腦子裡有個模糊不清的念頭呼之欲出,卻因為缺了關鍵的鑰匙而找不到出口。
巫羅綺瞥他一眼,似乎有些訝異他沒有等有時間發現問題:「你不是丹家人麼?連你家先祖的下葬路線都不記得?」
「誰會記……等等!」連雨年後半句話憋回了支氣管里,「你說這是丹岷……巫祖的下葬路線?」
巫羅綺點點頭,在倒三角之外又添幾個點,將它們連接起來後,勾勒成一朵盛放的紫岷花。
看著這朵花,他眼裡的霧更重了:「我一直記得這條路,但萬載之後地貌變動,它們各自對應如今的什麼地方,我卻不知道了。若非那位覡的三個養鬼地勾勒出路線一角,我不知要對著如今的地圖大海撈針多久。」
連雨年默然。
丹岷,丹家巫祖,神代初任巫相,真正意義上的「相」字源頭,是最初,也最輝煌的那一批人族的領袖之一。
巫族是得天地鍾愛的人族,他們擁有強大的力量,生而知之,通曉各種術法,體魄遠比常人強橫,還有著各種各樣的特異能力,譬如鬼巫的身體重塑。
但他們畢竟是人。是人,壽數就有盡頭。
初代人皇在世三百年,丹岷享年三百一十二歲。兩人故去後,遺體自然焚化成一把金沙。
按照當時巫族的禮儀,兩人屍身所化的沙礫按照不同路線灑滿了整個大荒,以此祈求英魂不朽,永鎮人族氣運,那便是巫羅綺所說的下葬路線。
萬年過去,地貌更改過數次,路線上的地點早已不可考。但若按照巫羅綺的猜想,覡的養鬼地是根據萬年後對應的丹岷下葬路線來看,這所謂的地貌更換,冥冥中也自有定數。
「這會不會是個巧合?」看著巫羅綺的表情,連雨年這句話說得很不忍心。
這人的身體半透不透,像薄玻璃製成的人俑,好像說話聲音大點都能把他震碎。
「到底是個方向。」巫羅綺笑了笑,狐狸眼彎成月牙狀,仿佛有濃蘊的紫色從瞳仁里融化,順著眼角溢出去,「是不是巧合,查了才知道。我雖不知道他養那麼多厲鬼目的為何,但我的直覺告訴我,他的養鬼地不止這三個。」
「嗯……」連雨年皺眉,「可是東宮地下養的不是鬼……」
「不是麼?」巫羅綺輕飄飄地掃了眼他的手,看那五根漂亮的手指猛地攥緊,「用活人魂魄、死人血肉和荒穢養出的東西,不是厲鬼是什麼?」
說著,他湊近連雨年,豎起食指:「養一群是養,養一隻也是養。」
「……」
連雨年身體後仰,用指腹按住有些躁動的「土豆粉」。
「行吧。」連雨年點頭,「那我們也算殊途同歸,不如以後一起行動?」
巫羅綺坐回原位:「我不介意啊。但這一代人皇真的願意相信我這隻孤魂野鬼?」
「他相信我就夠了。」
連雨年鬆手,從袖子裡抽出一張手帕,靈巧地疊成拇指大的奶貓,對著貓耳朵吹了口氣,奶貓便抖著耳朵躥出車窗,朝已經距離不遠的帝京飛馳而去。
巫羅綺盯著他的動作良久,冷不丁問:「這是竹傀的變種嗎?」
「竹傀?」連雨年奇怪地看他一眼,「這是織羅傀術,巫祖發明的術法,可以讓死物短暫化生傳遞消息……嗯,不過巫祖一般用它來逗小孩兒。」
丹岷的閒時記事手札里有不少類似的小術式,作用差不多都是逗小孩。那位巫祖是個特別有生活的人,熱愛招貓逗狗上房揭瓦,常常一邊辦正事一邊說/騷/話,看熱鬧不嫌事大不說,還會幫著敲鑼打鼓地奏樂,活到老頑皮到老,沒有一天是不高興的。
正因如此,他也是十大巫祖中唯一理解並認可鬼巫一脈奇特風格的一位。
對於自己性格的成因,巫祖通通歸結於人皇幼時頑劣,把他帶壞了,並大咧咧將之記在手札里。
手札這段內容的旁邊還有人皇題字,一句特別委屈的——你說是就是。
「織羅傀術……」巫羅綺把這個名字細細咀嚼了一遍,忍不住輕笑道:「嗯,我喜歡這四個字。」
連雨年:「?」
他咂摸了一下,冷不丁反應過來:「等等!你要走我家巫祖的下葬路線,找的是誰的棺槨和骸骨?」
巫羅綺彎起眼睛:「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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