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看信,卻似乎對信中內容瞭然於胸。
「不去,我是為了找賽江南來的,現在人已經找到,神識也沒了,不用再費那個功夫。」連雨年折起沈青池寫的情詩收好,頓了頓,忽然記起這人的身份,連忙問:「真有意外收穫?有我就去。」
巫羅綺長眉一挑,煞有介事地抬頭,間錯著掐了掐食指與中指的指節:「意外收穫有,但用處不算很大。你若是過去,可就趕不上與人皇陛下一起過年了。」
連雨年罕見的遲疑起來:「用處不算很大是多大?影響最後我按死覡嗎?」
「不影響,一把鑰匙而已。」巫羅綺揣起手,仰臉曬太陽的模樣,仿佛一隻懶洋洋的白毛狐狸,「對我的用處比對你大。」
連雨年直覺他沒說實話,但靈性天授也沒有預警,想了想,在烏篷船駛過荷汀時折來一枝殘荷做成新的傀儡,給沈青池去信。
「沒事。」連雨年說道,「我不會分身術,但我有陛下,你把那鑰匙的模樣給我描述一下,我讓他派人去找。」
剛拿下妖蠱教那麼多據點,正好給他們找點事做,讓他們磨合磨合。
巫羅綺坐在船頭,手臂搭著半曲的膝蓋,靜靜看了連雨年一會兒,恍然間從他身上看見故人的影子,卻又並不那麼高興。
像什麼不好,偏偏像他理直氣壯地炫耀與伴侶親密的樣子,真令人不悅。
「……巫先生。」
「嗯?」巫羅綺回神,冷不丁迎上他一言難盡的眼神。
「你怎麼一副……」敗犬的表情?
「什麼?」見他吞吞吐吐,巫羅綺下意識追問了一句,隨即反應過來什麼,立馬又說:「別說了,不是什麼好話,不想聽。」
「……」
離開萬重湖,連雨年還是往另外兩個養鬼地各跑了一趟,不是找東西,而是給駐紮在那裡的探子送溫暖。
各種類型的符籙三五百張,外加二十把桃木劍,連雨年忙活了一整晚,終於代替朝廷發完「賑災糧」,才和睡足了覺的巫羅綺一齊回帝京。
東城門口,巫羅綺走出天地之力凝成的薄雲,笑道:「你的騰雲駕霧術倒是熟練,不過趕個路也要用天地之力,你是不是太暴殄天物了?」
「天地之力無處不在,放在那兒不就是讓人用的嗎?」連雨年疑惑反問,「我家巫祖燒水點個火都要用天地之力的。」
「……學點好的。」
挑明身份後,巫羅綺也不再裝純良演無辜,身上的長輩感滿得都快溢出來了。連雨年莫名被他這副模樣戳中笑點,走到他小院門口時還在笑。
巫羅綺被他笑得無奈:「快回去見你家陛下吧,我們一進城,他的暗衛就跟你掉了的尾巴似的黏了一路,煩得很,趕緊把他們帶走。」
「好的好的,馬上走。」連雨年停在門外,笑意慢慢褪去,「你……打算什麼時候為我卜算?」
「除夕,子時,新年與舊年交界點,真正意義上的黃道吉日。」巫羅綺習慣性捏指節,「他正在蛻鱗,最多只需三年便能完成塑體,到時不用你找,他自己就會出現在你面前。」
「但讓他順利出世,會造成許多不必要的傷亡。他養的那些厲鬼,他掌握的鬼巫秘法,輕輕鬆鬆就能毀滅一座城池,我只有一個人,保護不過來。」
連雨年眼帘微抬,長而卷翹的睫毛沾著一點晨露,在日光下折射出細碎水光,襯得一雙鳳目黑白分明,略略上揚的眼尾能勾到人心裡去。
巫羅綺看著這張熟悉的臉,聽他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出「被動迎戰是解決問題的下策」,只覺得輪迴當真是個圈,有些東西想避都避不掉。
「真巧,我也是這麼想的。」巫羅綺彎起眼睛,「好好過年,我們爭取在上元節前解決這個麻煩,然後一起過個節,最後送我一程。」
「好,有勞。」連雨年心情一沉,「也多謝你了。」
巫羅綺笑著頷首,視線一掃,恰好看見從他袖口探出的半透明小腦袋。
「土豆粉」在連雨年身邊待得越久,面部輪廓就越清晰,牛頭、兔眼、蛇頸,透明質感的身軀覆著一層若有似無的鱗影,只差一對眼珠子,臉就長齊全了。
除了臉,它的身形長開之後,也越來越氣韻獨具,雖然缺了鹿角、長須與爪掌,卻已經頗為神似他曾見過的那位神龍。
可惜天道有缺,這一世不會再出一條蒼龍了。
巫羅綺勾了勾唇角,手指輕彈,幾條血線蜿蜒飛出,精準餵進「土豆粉」嘴裡。
「土豆粉」驚喜地含住這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小心翼翼地細品。連雨年斜它一眼,無奈道:「那是你的性命本源,自個兒用都不夠,餵它做什麼?」
「結個善緣,不必放在心上。」巫羅綺揣起雙手,「得空給孩子起個名字吧,跟著你怪委屈的。」
聽到這話,「土豆粉」仰首委屈巴巴地看著連雨年。
連雨年捧起它蜷曲的身體,上下打量一番後,若有所思地點頭:「把覡搞死再幫你取,放心,一定起個好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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