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如傾在入水前最後一瞥,看見錢造船師抱著燃燒的龍骨鉚釘撞向輪機艙。
老人最後的嘶吼穿透爆炸聲:「鎮海公!老奴來贖罪了——」
第226章 耳邊傳來妹妹的笑聲
海風裹著鐵鏽味灌進造船廠時,鳳如傾正用匕首削著龍骨圖紙的邊角。
月光透過天窗落在她沾著墨漬的指尖,把那些代表船體結構的墨線割裂成無數碎片。
「鄭將軍的船隊又被扣在泉州港了。「林舵手將銅製望遠鏡重重拍在案几上,震得浸透桐油的圖紙簌簌作響,「說是風帆尺寸不合規制,要咱們重做龍骨模具。」
鳳如傾的刀刃停在「艨艟「二字上方,刀刃映出她眼底跳動的燭火:「錢老呢?」
「說是舊疾復發......」
「第七次舊疾。「匕首突然刺穿圖紙釘進橡木桌面,驚飛了檐角棲著的海鷗。
鳳如傾望著漫天飛舞的圖紙碎片,突然聽見記憶深處傳來妹妹的輕笑。
那個總愛把茉莉花簪在鬢角的姑娘,也曾這樣被撕成碎片。
當夜子時,錢造船師縮在鑄鐵熔爐後擦汗時,脖頸突然觸到冰涼的劍鋒。
孫家商隊管事的金絲雲紋靴碾碎了他剛畫好的水密艙圖紙,三根金條滾落在沾著鐵屑的磚縫裡。
「錢老該知道,龍骨鉚接的秘技若是教鳳丫頭學了去......「管事用匕首挑起老人花白的髮辮,「您那住在琉璃巷的孫兒,怕是連糖葫蘆都吃不上了。」
海霧漫進窗欞時,鳳如傾正站在琉璃巷盡頭的糖畫攤前。
五歲稚童舉著鳳凰糖畫蹦跳著撞進她懷裡,糖絲沾在她玄色勁裝上,像極了幾年前妹妹裙擺濺上的血珠。
「阿姊!「孩童舉著糖畫指向夜空,「鳳凰的眼睛在發光!」
鳳如傾望著糖畫裡鑲嵌的南海夜明珠,指尖輕輕拂過孩童發頂。
二十名暗衛早已無聲無息地圍住這座三進小院,屋檐下垂著的琉璃風鈴在月光下泛著冷冽的幽藍——那是北大營特製的淬毒暗器。
三日後暴雨傾盆,錢造船師顫抖著推開造船廠大門時,懷裡還揣著孫兒新畫的糖畫。
鐵水飛濺的熔爐前,鳳如傾正握著鐵鉗翻轉燒紅的青銅鉚釘,火星在她臉頰燙出細小紅痕。
「這是老朽改良的龍骨榫卯。「錢造船師將浸透汗水的圖紙鋪在鐵砧上,圖紙邊緣還沾著糖霜,「用陰陽雙榫替代單鉚接,水密艙能多撐三成風浪。」
暴雨砸在青銅瓦上的聲響突然被機械轟鳴淹沒。
十二架改良後的水輪鋸同時啟動,鋸齒咬合木料的震顫順著地磚爬上眾人腳背。
鳳如傾望著錢造船師佝僂著背調試齒輪的背影,忽然將腰間玉佩按進老人掌心——玉佩背面新刻的琉璃巷地圖,用硃砂點出了三十處暗哨。
當第一縷晨曦刺破海霧時,新型艨艟的龍骨已經嵌進船台。
林舵手摸著榫卯處嚴絲合縫的青銅包邊,突然將酒葫蘆砸向正在調試桅杆的鄭將軍:「賭你三個月俸祿,這船能撞沉孫家的樓船!」
狂笑聲中,誰也沒注意造船廠外閃過幾道黑影。
兩條裝著腐魚的木桶被推進排水渠,腥臭味很快混進桐油香氣里。
三十里外的海市蜃樓船上,孫家管事正用銀刀削著蘋果,果皮垂落處露出半枚糖畫用的竹籤。
海鷗驚叫著掠過鑄鐵熔爐時,孫家派來的打手正把火油潑向堆滿柚木的料場。
林舵手抄起淬火的鐵鉗擲向夜空,飛旋的金屬撞碎陶罐,火油淋了領頭漢子滿身。
「點火!「那人抹著臉上的油漬獰笑。
鑄鐵熔爐突然爆出耀眼的火星,暗紅色的鐵水順著風箱管道噴涌而出,將潑灑的火油點燃成沖天火柱。
十二名打手在烈焰中扭曲成焦黑的剪影,林舵手踩著熔爐翻上房梁,腰間的分水刺在火光里劃出七道銀弧。
「鄭家水軍的俸祿可不是白拿的!「他大笑著劈開最後一名刺客的鎖子甲,染血的銅錢鏢從甲片縫隙里叮叮噹噹落了一地。
鳳如傾站在船台高處,看著火光照亮錢造船師花白的鬍鬚。
老人正用遊標卡尺丈量青銅榫卯的間隙,布滿裂口的手指穩得像釘進礁石的鐵錨。
三日前埋進木料堆的暗哨發出鷓鴣啼鳴——琉璃巷三十處院落,此刻都飄起了繡著鳳紋的平安符。
子時的潮水漫過船台時,新型艨艟的龍骨終於咬合成功。
錢造船師跪在浸透海水的青磚上,用耳朵貼著榫卯接縫處聆聽。
浪濤聲透過十二層水密艙傳來,竟像是從極遠的天際滾過的悶雷。
「成了!「老人突然抓起鐵錘砸向青銅包邊,金鐵交鳴聲震得懸在樑上的桐油燈劇烈搖晃,「陰陽雙榫吃透了七分力,便是龍王爺的定海針也戳不穿這船底!」
鳳如傾躍上尚未完工的甲板,玄色披風掃過新刷的魚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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