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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如傾循聲望去,只見漆黑的海平線上亮起星星點點的綠光,如同萬千鬼火在水面跳躍。

經驗最老道的林舵手也變了臉色——那是南海十八塢在召集各島勢力的鯨骨信號。

「傳令各艦。「鳳如傾扯斷一縷被燒焦的長髮,髮絲在指間繞成死結,「明日辰時,所有千戶以上將領到青龍艦議事。」

她轉身走向暗艙時,月光恰好照亮壁上的裂痕。

那道貫穿整個船艙的猙獰傷口,像極了一張冷笑的嘴。

第229章 龍骨拼接法

海風裹挾著硝煙掠過甲板,鳳如傾將泛黃海圖按在船桅上。

錢造船師舉著油燈湊近,火光在他布滿老繭的指尖跳躍:「這些航線要繞開暗礁群,至少得再造三十艘艨艟艦。」

「六十艘。」

鳳如傾指尖重重戳在標註「歸墟「的位置,昨夜被火油灼傷的指節滲出鮮血,「用龍骨拼接法,三個月。」

林舵手抱著的羅盤咔嗒作響:「主帥,南海十八塢的船隊最擅長夜襲......」

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木料斷裂的悶響。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昨夜繳獲的敵船正被浪頭拍成碎片,裹著海藻的船骸間隱約可見刻著蓮花印記的鐵錨。

鳳如傾攥緊護腕下的刀疤,轉身時玄色披風掃過甲板上的血漬:「明日開始,船塢十二時辰不停火。」

鹹濕的霧氣籠罩著船塢,三百名工匠在鐵索橋上穿梭如蟻。

錢造船師將圖紙摔在鐵砧上,額角青筋暴起:「福建運來的鐵木被劫了七船!」

「是鄭家水寨扣的貨。」

親兵捧著帳冊的手在發抖,「他們說......說朝廷撥的剿匪銀還沒到。」

鳳如傾立在未完工的船骨間,掌心撫過被海風侵蝕的鉚釘。

晨光穿透層層帆布,在她肩甲上映出斑駁鏽痕。

遠處傳來船工們分食雜糧餅的窸窣聲,混著鐵錘敲擊聲竟似戰鼓。

「把青龍艦的鎏金窗拆了。「她突然開口,驚飛了桅杆上的信天翁,「連同我帳中那套嵌玉甲冑,送去典當行。」

林舵手急得扯斷半截鬍子:「那可是先帝御賜......」

「等南海十八塢的鐵錨掛上臨安城門,御賜之物正好給他們當棺材釘。」

鳳如傾抬腳碾碎甲板縫隙里鑽出的藤壺,螺殼碎裂聲清脆如骨。

七日後,當十八塢的探子扮作漁夫靠近船塢時,卻被港口的盛況驚得險些翻船——二十艘新式貨船滿載絲綢瓷器,桅杆上飄著各州商號的旌旗。

「諸位請看這水密艙設計。「鳳如傾卸了護甲,素手輕扣船板,「遇上風浪,只需封閉這三道閘門......」

蘇州綢緞商攥著翡翠煙杆的手微微發顫,忽然將整袋東珠拍在船舷:「鳳將軍,這十艘船的貨艙我包了!」

夕陽西下時,港口的銀箱堆得比瞭望塔還高。

錢造船師捧著新到貨的鐵木樣品老淚縱橫,卻見鳳如傾獨自倚著報廢的炮台,正用匕首削改海圖。

「主帥,鄭家送來三十車桐油......」

「燒了。」

「可他們說是賠禮......」

鳳如傾刀尖一挑,圖紙上「歸墟「二字應聲裂成兩半:「告訴鄭家人,想要分南海的羹,就讓當家的親自來拆蓮花印。」

海霧漸濃時,船塢東南角的陰影里,鄭家水寨的玄色旌旗在桅杆後若隱若現。

值夜的哨兵剛要示警,卻被林舵手按住肩膀——老舵手望著鳳如傾映在船板上的剪影,輕輕搖了搖頭。

月光流淌在初具雛形的戰艦龍骨上,那弧度像極了一張拉滿的弓。

暮色將傾時,鄭家水寨的玄色旌旗在船塢東南角飄了整日。

鳳如傾踩著龍骨間隙透下的碎光巡視船台,發尾沾著的木屑隨海風簌簌落在肩甲上。

暗處忽有鐵鏈輕響,鄭海軍將領翻過丈高的木料堆,鴉青箭袖掃落幾顆生鏽的鉚釘。

「三百船工分三班輪值,寅時換崗最易生亂。」

他解下腰間牛皮水囊擱在船台上,指節擦過鳳如傾被海鹽漬紅的發梢,「龍江衛所借調的二十個掌墨師傅,今夜就到。」

鳳如傾側身避開他欲撫平自己衣領的手,玄鐵護腕撞在未拋光的桅杆基座上,迸出幾點火星:「鄭家要賠禮,該把去年劫的十船南海沉木送來。」

「那些木頭...「鄭將領突然握住她欲取海圖的手,掌心粗繭摩挲過她昨夜被鐵鏈勒破的腕口,「都打成你十六歲生辰時要的雕花拔步床了。」

船台下方傳來錢造船師呵斥學徒的聲響,驚起幾隻棲在帆索上的海東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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