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鷹唳打斷勝利時刻。
渾身浴血的信鷹撞落在磁針盤上,爪間綁著的密信印著皇室獨有的火漆。
鳳如傾撫過信箋邊緣的暗紋,那是她離宮前與皇帝約定的求救暗號——三枚月牙痕浸著新鮮血跡。
錢造船師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他指著開始融化的青銅司南部件:「這些機關
...和皇宮地宮的鎖芯...」
海風捲起未燃盡的赤焰帆殘片,在鳳如傾眼底投下跳動的暗影。
她默然將密信按在仍在滲血的掌心,轉身望向北方的海平線。
那裡正有黑雲壓城,隱約可見龍形風箏斷線墜落——是京城方向。
第235章 娘娘留步
海風裹挾著咸腥氣息掠過甲板,鳳如傾將染血的密信在燭火上焚成灰燼。
青銅司南部件在珊瑚匣中發出幽藍冷光,錢造船師佝僂著背咳嗽:「這些機關與地宮鎖芯同源,若強行拆解......」
「那就讓鎖芯自己開口。「鳳如傾扯下燒焦的披風,赤金軟甲在朝陽下泛著血色。
她抬腳碾碎甲板縫隙里蠕動的海蛇,二十七個崩解的祭壇殘片在腰間錦囊中叮噹作響。
當黑帆戰船撞開京城運河閘口時,十二道驚鳥鍾正撞破暮色。
鳳如傾望著宮牆上新刷的朱漆,金絲楠木匾額上「勤政親賢「四字竟滲出暗紅——那是用西疆血玉研磨的顏料。
「娘娘留步。「禁軍統領橫戟擋住宮門,鐵甲縫隙里露出半枚李氏族徽,「陛下正在與閣老們商議要事。」
鳳如傾指尖輕撫腰間骨刃,忽將珊瑚匣重重拍在守門石獸頭頂。
青銅機關咬合聲驟響,八十一枚銀針暴雨般釘入朱漆宮門,竟在楠木上刺出完整的北斗七星圖。
「三年前本宮在這埋過火藥。「她漫不經心撣去肩頭落花,看著臉色煞白的禁軍,「勞煩通傳——就說北大營少將來取當年寄存的八千斤硝石。」
琉璃瓦在暮春細雨里泛著冷光,當鳳如傾踏進長樂宮時,三十六盞鎏金鶴形燈同時搖曳。
張妃正捏著瑪瑙盞斜倚軟榻,石榴裙擺下隱約露出繡著並蒂蓮的軟綢履。
「姐姐來得不巧。「她將酒液潑在鳳如傾必經之路,「這梅子釀最怕沾血腥氣。」
妃嬪們吃吃的笑聲中,鳳如傾徑直踩過滿地酒漬。
繡著暗金螭紋的宮靴踏碎琉璃盞,飛濺的瓷片擦著張妃耳畔釘入紫檀屏風,驚得鎏金雀釵墜地脆響。
「妹妹該換批匠人了。「鳳如傾拾起雀釵,指腹抹過釵尾暗槽滲出的黑水,「孔雀膽混著硃砂,這般粗糙的淬毒手法,倒像是南疆那些下三濫的蠱師。」
滿室死寂里,王昭儀突然打翻冰鑒。
冒著寒氣的碎冰間,三條通體赤紅的蜈蚣正扭曲著翻出肚皮——正是方才張妃賜給眾人的「冰鎮楊梅「底下埋著的活物。
「本宮從北海回來時,倒是得了個有趣玩意兒。「鳳如傾解下錦囊輕抖,祭壇殘片落地竟化作晶瑩沙粒。
她蘸著酒水在案幾畫了道符咒,沙粒忽如活物般聚成猙獰海獸,將滿地毒蟲吞噬殆盡。
張妃攥著瑪瑙盞的指節泛白,忽見鳳如傾俯身在她耳畔低語:「你父親在閩州私造的戰船,龍骨用的是暹羅進貢的紫檀吧?「溫熱氣息拂過頸側時,她分明聽見海潮裹挾著慘叫的幻聽。
當更漏指向戌時三刻,鳳如傾獨坐在暖閣描摹地宮圖。
忽有夜風卷著桃瓣掀開窗欞,她反手擲出的骨刃釘住片飄落的金箔——正是皇帝私庫獨有的龍紋箋。
「娘娘萬安。「趙太監從陰影里閃出,袖口殘留著新鮮的血跡,「陛下讓老奴傳話,今夜子時......」
話音未落,檐角鐵馬突然急響。
鳳如傾劈手打翻燭台,在黑暗中將老太監按在牆根。
三支淬毒弩箭穿透窗紙釘入妝檯,孔雀藍尾羽在月光下泛著妖異紫光。
「告訴你們主子。「鳳如傾抹去弩箭上黏著的鮫人膠,望著東南角樓輕笑,「下次派些手腳利落的,漠北狼騎的箭可比這些破銅爛鐵快多了。」
當更鼓敲過三巡,鳳如傾倚在溫泉池畔把玩青銅鎖芯。
氤氳水霧中,她忽覺後頸刺痛——池底暗格里竟藏著半幅泛黃的婚書,硃砂寫就的「季然「二字被水汽洇開,像極了心口舊疤滲出的血。
月光在青磚上蜿蜒成河,季然倚在飛檐陰影里,指腹摩挲著半塊殘缺的玉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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