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說樓楓秀活的不好,他嘴硬非說自己自在。
有吃的就吃點,沒吃的偷偷摸摸整來點,從來不必服從誰。
偏偏這一回,因為打架狠,被坐觀鬥毆場面的白虎堂堂主盡收眼底,意欲要將他收編入堂。
當場分地頭,挑出幾個小弟供他驅使,稱他為三十三街一霸。
白虎堂名聲在外,笑面虎周業生,因慣是一副笑臉,又有個小聖爺稱號,名頭無人不知。
堂主拋出他自以為無人拒絕的橄欖枝,誰知對方絲毫不心動,一抹鼻血,拿上那隻摔的破破爛爛的碗,扭頭就走。
周業生愛惜人才,笑吟吟不做計較,願意等候他親自光臨。
樓楓秀雖然看不慣欺男霸女,但也沒清高到有好日子不過,非要吊兒郎當做地痞。
他拒絕的理由只有一個。
這幫人拐賣過雀雀,他頭一回潛入門戶,直偷了一條街,被打的鼻青臉腫,才湊夠銀錢,從白虎堂贖回了雀雀。
白虎堂那幫子人,從沒見過有人敢當街甩堂主臉色,背地不知支了多少陰招為難。
那些時日,他和竇長忌,倆人處處受欺負。
偷來的錢被偷走了,睡著睡著挨一悶棍,剛端穩飯碗,被不知哪飛來的石塊砸的稀巴爛。
小豆子本來想要一走了之,但樓楓秀不肯。
他厭煩透了流浪,他怕,怕餓死在沿途。
又怕,怕其它城鎮治安太好,沒有他的容身之地。
小豆子也知道,在此地生活成了習慣,無論多糟糕,起碼狀況摸的清楚。
江湖路難,靠樓楓秀這樣性子,其它地方更不能容人。
妄想在新的地方獲得一席之地,比留下好不到哪裡去。
可是小豆子被人欺負怕了,心知再這樣下去,遲早會被逼死。
豆芽菜曾經當過乞丐,許多乞丐有一個共通性。
乞討不成,反賴世人不仁。
於是,他忍不住怨恨樓楓秀,大好機會放眼前不要,無論如何不肯入堂,難道一定要等死?
你活都活下去,底線到底算什麼?
別人這樣活,你為什麼不能這樣活?
仗勢欺人這種好事,難道用得著學嗎?
難道學起來很難嗎?
樓楓秀對他的困惑置之不理,依然我行我素,渾不怕死,不覺煩惱。
竇長忌對他的愚鈍感到悲哀,意識到他的莽撞,意識到自己審時度勢的聰慧,意識到思想,有時候比拳腳更加強大。
福至心靈間,他想通了好多事。
能打沒用,你得讓人不敢打你,你得讓人沒有動手餘地。
你得讓人害怕,你得讓人在你面前,是條狗收住獠牙,是頭狼也得夾住尾巴。
想要不再受人欺辱,你得反過來欺辱別人。
很快,竇長忌順利入編白虎堂。
因為,他大言不慚向堂主保證,一定會把樓楓秀籠絡入堂。
但其實,小豆子完全沒有這個把握。
甫入堂中,為了穩固地位,什麼都敢幹,幹什麼都比別人更狠。
以往他是個誰都能薅兩把的豆芽菜,現在他是把割豆子的鐮刀。
他最不愧無賴之名,逼良為娼,賭場要債,動輒下死手,什麼髒事都搶著摻和一筆。
他忘了他也曾經弱小,無論是曾經欺負他的惡霸,還是某個看不順眼的乞丐,他想欺負誰,就可以欺負誰。
他再也不缺三餐,再也不用穿不合體的衣裳,再也不會蓬頭垢面遭人厭煩。
他衣著體面,人前光鮮,從來沒有發現,原來生存可以這麼簡單而又痛快。
自竇長忌進入幫派,儘管許久沒能完成拉攏樓楓秀入伙的夙願,就他所作所為而言,也足以令堂主對他青眼有加,地位日漸高升。
他嘗到地位帶來的甜頭,無時無刻都在妄想拖樓楓秀下水。
他堅信,他維護他那不值一提的底線,只是因為,沒有品嘗過權勢帶來的滋味。
很可惜,樓楓秀似乎腦袋生鏽,就喜歡在陰溝里打滾,渾似對錢權過敏,一個好臉也沒給過。
一個地痞子,文學素養極其匱乏,所認文字屈指可數,卻死死認定一個道理。
道不同不相為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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