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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阿月吹亮火摺子,這才點上燈。

「又來?說了不用接我。」

「沒有接,我在等你。」

「怎麼不在屋裡等?」

「一樣的。」

樓楓秀看阿月臉上布著幾點紅印,心想,還是不太一樣,屋裡起碼沒這麼多蚊子。

「剛才怎麼不點燈。」

「會燃完的。」

阿月走到他跟前,將粉粉從他懷裡抱下來,樓楓秀一時鬆懈,被他拉住了手。

燈火映襯下,掌心血泡無處遁形。

沒等阿月開口,他倒莫名有種做賊心虛感「過兩天,磨成繭子就沒事了。」

「明天,還要去嗎?」

「要去。」

阿月拉著他的手,遲遲沒松,似哄非哄道「不去了吧。」

「不能不去。」樓楓秀抽開手,徑直前行。

他擔心了一整天,就怕阿月又被那姓張的誆去當童養夫呢。

回到宅里,樓楓秀關上萍姨屋裡的窗戶,脫了上衣,正打算挑井水沖洗滿身熱汗,卻見木桶里雜七雜八裝滿一桶瓜果蔬菜。

「這是今日收到的。」阿月說「我聽人說,浸冷水可以防止腐壞。」

樓楓秀一樣一樣拿出來。

荇菜,綠豆,西瓜。還有一塊肉。

荇菜泡爛了莖,綠豆泡發了皮,肉在開始變質。

除了西瓜,其餘慘不忍睹。

他不知道這個技巧要分品種,樓楓秀無可奈何,一樣樣撿起勉強可吃的菜放進灶屋。

待洗了個冷水澡,樓楓秀回房,拿出這兩天散碎銀子,撕了塊布,包起來遞給阿月。

「先拿去還那老騙子,告訴他,過不久爺就能全還上,以後讓他打這繞道走。」

阿月沒接,不光沒接,反而遞給他一兩銀子。

是完整的一顆,足兩銀子。

「張老爺請我潤筆,平了欠款,另外,付了我一兩銀子。」

樓楓秀愣了愣,幾錢碎銀,連同那錠精巧足兩白銀,硌的他掌心血泡發疼。

「那你自個收著。」

他將碎銀子塞進枕頭,阿月沒有堅持,也跟著把銀子塞到枕頭。

「城西碼頭,能不能不去。」

「不能。」

「可你受了傷。」

「說了沒事,這算什麼?」

阿月想要解釋,欲言又止。

他想要阻止他,並不是替他覺得苦。

今日他前往張老夫所謂宴請名仕,地點在春意濃。

張老爺與白虎堂堂主關係比他想像更加緊密,在場還有位自京師而來的皇商。

皇商姓薛,席間統稱他為薛大人。

儘管薛大人背離君王捨棄道德,卻自稱文人,喜愛雅頌。

張老爺派人請遍滿城富有才學之輩,為那群妓子所賦淫文詞加以潤色,以充為雅。

藉由此,他們席間堂而皇暢聊如何與青龍幫共同謀取私鹽之利,怎樣填滿那蠢貨如狼似虎的胃口。

因此,阿月不願他去。

「那些壞掉的菜,是在今天收到的,明天還會有。楓秀,就算賺不來一文錢,我們也不會挨餓......」阿月說。

「閉嘴。」他冷嗤道。「不想睡就滾出去。」

次日,樓楓秀走的極早,在雜貨間外頭等了半天老杜。

待二人出門時候,日頭已大的晃眼。

碼頭還是那麼點人,可今日船商顯得沒那麼急切了。

老杜朝船商打聽到,朝廷欽定的皇商薛大人,與當地士紳及周堂主,昨夜請宴,接見青龍幫主,進行了友好合作。

也許不久之後,就不必再如此辛苦,擦黑說不定就能放心大膽離開。

謝天謝地,否則再來一遍,神仙難撐。

老杜獲知內情,轉頭來告訴二人省點勁。

可樓楓秀蒙著臉,垂頭悶聲搬麻袋,跟聽不見似得,不知跟誰較勁,四五袋的往上摞。

「這麼賣力何必呢,你瞧瞧你衣裳,肩膀袖口都快磨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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