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楓二字,李大娘叫的無比順嘴。
好像在他從未知道的時刻里,叫了無數遍。
小楓本人漲紅了臉,轉頭就要走。
沒想到手裡還拽著阿月,他鬆了手,阿月沒松。
他好不容易掙脫,但還是沒能走脫。
因為李大娘已經紮好了桌案,雀雀開開心心擺好小凳子,上前來,一手拉住他,一手拉住阿月,道「哥,來坐!」
樓楓秀很少有食不知味的時刻,今天這頓,是其中為數不多的一回。
李大娘忙前忙後,不僅熬了鍋粘糕湯,還跟早點攤的攤主要了幾籠包子,又上隔壁鋪子裡買了滷肉,滿滿當當擺了一桌。
整個吃飯過程中,樓楓秀享受著無比慈愛的注目,幾乎將臉埋進飯碗裡。
李大娘在他肩膀袖口接連看了幾遍,因為搬沙袋,有幾處磨的發白,欲破不破。
婦人家注重針線,於此最是留意,想說點什麼,又遲遲沒開口。
樓楓秀注意到她的目光,看了眼袖口,接著把臉埋的更深。
衣裳是去年李大娘親手做的,通過雀雀交給他的衣裳,是他沒有保護好,他感到內疚。
早飯後,樓楓秀將將放下空碗,李大娘從他手中徑直收起,匆匆收拾乾淨桌案,沒給他插手機會。
樓楓秀也不好意思吃完就走,就呆呆坐了會。
阿月倒遊刃有餘,他在跟雀雀商量,要去文人街買什麼樣的書紙筆墨。
「楓秀,我們一起。」話鋒一轉,阿月道。
樓楓秀沒理他,尋思,你說一起就一起,老子不去!
旋即對雀雀道「你去買,哥還有事,走了。」
雀雀問「那你明天,會跟阿月哥一起來嗎?」
他望了眼阿月,見阿月也望著他,別開目光,想了半天措辭,磨蹭道「來。」
答應一起學,就會一起學。
待阿月買齊墨書回了老宅,二人互相無話。
半夜,趁阿月入睡,樓楓秀躡手躡腳起床,取了萍姨窗口針線,將她窗戶掩上,趁夏日月色,坐在院中縫衣裳。
縫半天,縫不成,針尖太粗,裂口越來越大,他滿頭大汗,眉頭皺的能夾筷子。
正在為難之際,忽聽身後悠悠傳來一聲鄙夷「縫的好難看呀。」
樓楓秀此刻僅穿長褲,光著上半身,為了看清楚針腳,難得將雜亂頭髮盡數攏起。
月色下面容英秀,神情帶著些許天真,打眼一看,正是個端正俊朗好少年。
這導致他威懾力頓減,萍姨沒在怕的,靠在窗內,盡情抒發感想「真是笨蛋,它原本沒洞,你都戳出倆洞了!」
「......」你縫個衣裳歪成蚯蚓,老子笑你了嗎?還能輪到你笑我!?
樓楓秀想懟回去,可惜在一名女子面前,上身打赤的樓楓秀異常脆弱。
於是他默默背過身,剛要低頭咬針線,身後便有人靠近,為他披了......張席。
他裹著涼蓆,抬頭看見阿月。
「......」
合著這倆人全沒睡,就看他連燈也不敢點,自個在這做賊一樣縫衣裳。
「我來試試?」阿月道。
「給。」
阿月點上油燈,接過他手裡衣裳,歪頭思索片刻,下針時,戳破了食指,抽針時,戳破另外一個食指。
「......」樓楓秀心想,怪不得你雕個小老虎能破十個手指頭。
當時還以為太難,現在看來,阿月自己也不是沒有原因。
「笨蛋。」萍姨朝窗外伸出手「給我,我會,讓我來!」
「給萍姨試試嗎?」阿月問。
樓楓秀毫不猶豫點頭。
甭說,雖然見識過她縫成蚯蚓狀,好歹破爛的地方都縫齊了,衣裳裹的嚴嚴實實。
非要比,那手工比倆人還真好了不止一星半點。
阿月遞到萍姨手裡,跟樓楓秀一左一右,端著油燈打光,萍姨信心十足,抽線取針,下針如有神。
很快,倆洞成了一個。
但沒人笑的出來。
因為萍姨縫反了面,拆的時候直接下手拽線,原本倆洞,正式撕成一整個。
「......」樓楓秀心想,我他媽真是瘋了,才會相信一個瘋女人。
沉默蔓延。
「......我可以換種方式,再試一試。」阿月道。
「怎麼試?」
「此前我看過雕琢器具的入門書中,其一段落,有講針腳花紋打樣的理論知識。」
聽阿月話中自信,樓楓秀決意再信一回。
因擔心他再次戳傷手指,樓楓秀點起四盞燈,跟萍姨一人兩手各端一盞。
仨人浸在黑煙滾滾里,嗆的睜不開眼睛。
阿月捏著針頭,認認真真縫了半天,一針一線,除了疏鬆,沒有意外。
沒有意外,就是最大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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